“来人,安排这三百多人收拾一下,随官大人回户部任职。”
苗良甫此话说得轻巧自然,甚至有些戏谑。
官善道听出了其意,这大价钱换来的机会,他想要抓住,也必须抓住。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他也并不觉得有丝毫的惧意,甚至还有一股子久未感受到过的兴奋。
这跟他白手起家打拼的时候一样,有机会,抓住机会,制造机会,最后品尝收获。
也会有像这时候一样的逆境,逆境在任何的时候都存在,况且自己还是初入这官场。
没有背景,没有出处,更没有什么天时地利可言,能到这一步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人了。
之前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够顺利的了,如今这只是一点点阻碍,又怎么会让他知难而退呢?
这三百余人一同到户部的时候,甚至在户部的大门口排起了队。
两扇朱红大门一时间都不能将这么多的人“收进”府衙里。
任象中自然也是被这嘈杂的动静吸引得分了神。
简单的问询过后,他并没有直接去找官善道,而是去到了钟伯平那儿告起了状。
“老师,我安排了个去户部接洽工匠的差事给他去办,但是他这一次竟然接洽了将近四百名工匠会户部......”
“我们是不是该去阻止这 场闹剧了?”
钟伯平也是听见了远处大门那边的嘈杂,他抚须轻捻,片刻之后就好像想通了什么。
“算了,由得他去做吧。”
任象中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一时之间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要是换作别人,任象中早就叫人把他扔出去了,只是有个师弟的名头在,他才来问询一下自己老师的意见。
这在平时可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这过来问询的意味都是少的,更多的事类似于禀报的意思,是用问询来禀报这件事情。
“啊?”
“老师,这可是件要紧的事情啊,这要是处理不好,可是会影响明年监造坊的产出的。”
钟伯平继续手中的事务,有些不在乎和想看好戏的语气说道。
“听动静,这两部工匠的接洽不是接洽得挺好的吗?”
“只是人多了些,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事就先让他做着吧。”
钟伯平眼里的动作没有停顿,手上挫了挫,取了支笔,两句话的功夫就在那文卷上写了不少的字句。
他写完之后才继续讲,语气也有些玩味,这在他的口中可不常见,特别是在这户部府衙里。
“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想法,这差事才刚刚开始,你这般急躁可见你也是绷得太紧了。”
“这户部可是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热闹些也好,好过这府衙里总是昏昏沉沉的,像是礼部的丧事处一样。”
虽然钟伯平并没有证据证明官善道是有手段的人,但并不妨碍他从官善道身上看出一些不简单来。
说完这有些玩味的话,钟伯平语气便开始有些黯然,他接着讲道。
“自古以来,国库亏空都不是靠着这小小的一两桩买卖就能解决的,要么就是从百姓身上出,要么就是抓贪杀富,这种差事成与不成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与否而已。”
“前些天我靠着那赤血果树在陛下的寿宴上省下了一笔回礼,加上陛下的那些个寿礼,户部的亏空能缓解一二了,我们也可以安生的过个好年了。”
任象中也不是傻子,能当上这户部侍郎,他自然是能将这户部全貌看清的。
“是能过个好年。”
“但这也只不过是饮鸩止渴,这一口救命的鸩酒喝下去了,户部这边若是再不找到法子根治亏空,那陛下可就又要举起那屠刀了。”
钟伯平此时恰好已经书写好了一卷文书,听到了任象中说起这话来,他也不打算再开一卷。
收起纸笔,他便好好的看向了自己的这名学生。
“象中,你也是知道的。”
“这国库空虚的根子是在陛下那儿,我们说不上话的。”
“这钱财总是要有个出处的,户部做得再好也只是个管钱管粮的,这啄虫啄草的母鸡生不出牛犊子来。”
“好在,我们这位陛下还算是爱民的,不会将手伸到那百姓的钱袋子里去。”
这些事由始末任象中是知道的,他也只能是一声轻叹,没了法子。
“陛下在土木一事上太独断了,我们也是皇命难违……”
“虽说磨刀霍霍向着的是贪官污吏,但又能有几个当官的是手脚干净的?”
“想想也是,让他们在数十年寒窗入朝堂之后,再回去过上那苦日子,谁又能肯?”
“陛下早些年已经把一些人逼急了,现在估计也不会有人愿意身躺刀俎之上还老实安分的等着。”
“这下一刀子,朝野生出什么动荡来,最后苦的还是百姓啊。”
钟伯平挥手示意任象中止住,这样的事情不是他能议论的。
“动荡倒不至于,他们还没能耐能抗衡陛下。”
钟伯平已经停下来的手再次动了起来,又拿出了一本放在桌边还未翻阅的册子看了起来。
“我也是摸不准陛下如此行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已经三十多年了啊.....,我已经分不清我们那个英武的陛下到底有何谋算,还是昏庸无道……”
刚刚钟伯平已经让任象中不再谈论这件事情了,即便钟伯平此刻还是忍不住再说上了两句更不敬的话,把这个话题再聊开了不会少,但是他任象中也是不能再接这话茬的。
“哎......”
“那就由得官善道自己决断吧。”
“要是他不行,惹出什么祸事来,我也会出手帮他兜上一兜的,这点您可以放心。”
钟伯平点点头,他对自己这个弟子还是很是放心的,不然他也不会将官善道这么一个不稳定的人放到他的手下。
要是没有任象中在,他应该会将官善道放在自己的手中好生看管的。
此时的官善道刚刚带人回到户部,但是在户部门前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他只是跟户部看大门的人说了两句,让他们安排这些工匠进来,自己便已经回到户部忙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