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耀害怕自己露出破绽急匆匆地回城,没走多远便在路上与卫景珩不期而遇。
他回首看了一眼依旧看得到影子的别苑,又看了看眼前朴实无华的马车,立即叫马夫让行停车,他下了马车走到对面那辆也停下来的马车前,径直弯腰作揖。
“微臣参见陛下。”
不知一息还是两息,车厢内传来一声极轻的笑,“你都知晓了?”
即便已经知道了一切,可真正听到帝王的声音,虞明耀还是浑身一震,腰弯的更低了,“微臣惭愧,没有管束好妻子,教育好子女,以至于叫禾儿受了委屈。”
车厢内的帝王没有回应,虞明耀顾不得乡间泥土脏污,径直拜服在了地上:“恳请陛下指示,微臣该如何处理……臣妻?”
听着外头跪地的声音,卫景珩不置可否,盘弄着新的私印,良久才道:“贵夫人曾道,只要她在虞家一日,阿禾就不能踏入虞家的大门。 朕在半个月后要娶阿禾为妻,你想好皇后要从何处出阁。走。”
撂下这一句,帝王所在的马车继续行进,独余虞明耀跪在原地思考。
良久,他咬了咬牙站起了身。
虞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位皇后,此等荣耀必须留在虞家,他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一日么?
既然她在陛下面前夸下了那样的海口,那也必须承担相应的代价。
这一日虞家又成了京城舆论的中心——继母女断绝关系后,虞大人又闹着要和老妻和离。
虞夫人自然怎么也不同意,哭喊着道:“我嫁给你二十五年,年老色衰了,你要与我和离?你这个杀千刀的负心汉!”
下午刚来劝说的儿女又来了,连虞亦薇都从伯府赶了过来。
“父亲,你发什么疯呢?你和母亲都一起过这么多年了,都是做外祖父的人了,怎地还要和离?便是真在外看上了什么美妾,纳进府里就是了,何必要和离当上骂名?”
他们宁愿认为以为虞明耀老来骚,又看上了什么美人,为美人要和虞夫人和离,都没有想过他是为了虞亦禾。
无它,虞亦禾在他们的眼里存在感太弱了,即便最近有些反常。
可如今虞明耀正是格外注重名声的时候,立刻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老夫与你娘亲和离并不是为了什么美人,而是因为你二妹妹! ”
虞明耀指着跌坐在地上的虞夫人,怒道:“你们可晓得她说了什么?她说只要有她在虞家一日就不会让禾儿进门!”
“禾儿是老夫的亲女儿,她如今要重新嫁人,自然要在虞家出嫁,所以……我要和你们的娘和离!”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死一般的沉寂过后是虞夫人接近疯狂的质问。
“你为了虞亦禾这个逆女就要和我这个老妻和离?”
“虞明耀,你别忘记了虞亦禾她是我生的!她比我更重要吗?我还为你生了其他孩子呀?!”
虞夫人已经完全喊不出什么亲昵的称呼了。她直呼自己次女的名字,仿佛那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敌人。
虞明耀看着这跟疯子一样的妻子,紧紧皱起眉头,敲了敲桌子扬声道:
“我已经为你赁了斜对面的宅院,你可携仆从入住。除却与我和离之事,其余待遇一概不变。我也不会再娶妻,你无需如此反应!”
可是这对于虞夫人来说还是太过于荒谬了。
“你就是为了她在虞家出嫁,她要嫁的不过是个穷小子,值得你这样……”
虞夫人说着说着戛然而止,她惊愕地抬头看向虞明耀,当了他二十多年的枕边,她自然对他的脾性有一定的了解。
那人若真的是个穷小子,他不会如此的……
虞夫人骤然从地上起身,质问道:“那小子是谁?有什么身份?”
只有那人的身份不凡,才能叫虞明耀如此重视。
可是虞明耀既然不会在女儿面前揭穿陛下,自然也不会告知妻子儿女。
他只淡淡一笑,“老夫很满意这个女婿,所以……和离吧!”
即使如此,母女子四人依旧不能同意,尤其是虞亦芙,她的内心已经充满了恐慌和埋怨。
父亲若是和母亲和离,她的名声也必定会受影响,会惹得郡王不满,再者这个家若是连偏爱她的母亲都没了,谁为她谋划更多的嫁妆?
虞家的和离闹剧僵持了好几日,虞明耀一边与虞夫人耗着,一边吩咐下人采买成婚用品,各种都要最好的。
其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陛下在早朝时宣布要迎娶皇后,虽然一些高官早看出了苗头,但他们最好奇的肯定是人选啊。
到底是谁家的女儿能得此荣幸?
可是帝王却避而不答。
虞大人在人群中都忍不住咧嘴笑,周围同僚都看见了,但硬是没有引起怀疑。
毕竟他近来也算风云人物,家中关系人人皆知,长女早已出嫁生儿育女,次女和离,小女定给了庆丰郡王做侧妃,再无旁的女儿了。
又过了两日,虞家都开始布置门楣,挂上红灯笼,一派要办喜事的样子了,依旧没人怀疑是虞家,弄得虞明耀又高兴又憋屈。
不过好在另一桩事解决了,邵氏最后在他的休妻威胁下终于答应和离搬进了虞府斜对面的宅院。
如同虞明耀所说,邵氏把她的仆从都带了过去,一应俱全,和在虞家没什么两样。
邵氏便觉得虞明耀还是爱重她的,等次女成婚后,他还会迎她归家。
于是,她便好整以暇地等了起来,她倒是要看看,虞亦禾这个逆女嫁的是什么好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