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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

血水自宫珩文的体内流出,冰枪将其钉杀在地板之上,将其最后的一丝生命吞噬殆尽。

清澈的月光自被洞穿的地板渗透下来。

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修长身影就这么落在庄昂的视线之内。

小男孩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竟是没有感受到此刻属于自身的异样。

陈言面具之下的眸色闪烁,清晰地感受到了属于武道脉络的变化。

那一枚代表庄昂的末梢此刻竟是璀璨如星辰,彻底通亮了起来。

属于庄昂的一抹记忆竟是注入陈言的脑海深处。

庄昂的挣扎、庄昂的希望、庄昂的绝望被意志之主感受的一清二楚。

奇异的力量产生!

这变化令陈言都深感意外。

意志一道的第一个境界,言境。

更加强大了!

原先言境对陈言自身战力的增幅,乃是三倍。

但此刻,好像又涨了一些。

因为,意志者的产生,导致意志之主的力量在此刻强大!

原来是这样。

陈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透过地板的洞口,他再度看了一眼庄昂,单手一挥一条冰龙落下,一直冲入地下室,将宫珩文的尸体吞入腹中。

随后,陈言单手一挥,将宫珩文的尸体收入空间环。

陈言诧异,他也只是试一试而已,没想到真收进去了。

空间环不可收纳空间环,这是基础概念,宫珩文是本源境,自然开创了属于自身的本源空间。

按理说,此刻已经死去的宫珩文其实就是一个别样的空间环,是不可能被陈言的空间环收纳的。

只是陈言此刻也懒得去思考这些。

一旁,两道人影出现。

申亦为和吕鑫源,他们第一时间五感全开,感受地下室内的一幕幕,此刻身体皆是僵直起来。

肮脏的房间,一座座关押着生灵的铁笼,一双双麻木绝望的眼眸。

还有那底下最深处的人类残骸。

那残骸只是碎屑而已,但仅仅是碎屑,就已经被堆成了小山。

宫珩文还来不及收拾。

所以终究是让这触目惊心的场面被人发现了。

申亦为倒还好,只是眼里浮现的那一抹赍恨与悲伤,犹如雨幕一般阴沉不定。

他见惯了战友的死去,他杀惯了青山之上的野蛮畜生。

有时候,前天还见过的小伙子,第二天对方的尸体就已经躺在了那里。

那一双双无法闭下的眼眸日日夜夜都会钻入申亦为的脑海之中。

好像一次次都在质问他。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更令人绝望的,是那些人已经接受了待宰的现实,他们大脑模糊,一直觉得自己被抓到此地前的生活才是梦境。

申亦为面色平静了下来。

他习惯了。

习惯了。

习惯了就好……

个屁!

轰!

申亦为一拳轰击在一旁早已脸色煞白的吕鑫源身上,他咬牙切齿的攥紧对方脖颈,沙哑低吼着:

“为什么,你们要阻我!”

“为什么,你们这一群畜生一直在为畜生说话,为什么?”

申亦为毫不留情,他的脸上竟是难以显露出一丝怒意。

平静的表情,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令人颤抖的话。

“为什么,我会被你们阻拦?”

申亦为闭上眼睛,呼吸艰难。

仿佛有一根根尖刺刺入肺部,每一次呼吸都疼痛无比。

他终究不是陆巡阳,如果是陆巡阳,既然知道宫家有问题,那便早已杀至。

他申亦为真的是一个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老老实实的调查,老老实实的和对方进行斡旋斗争。

斗争你妈!

陈言今日的杀伐,令他以前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

远处,和悠桐在见到冰意的强大,和突然发现申亦为也在此地之后,连忙逃离。

她才恍然发现,她的存在早就被发现了。

至于,身后申亦为何吕鑫源的异样……

那关她何事?

这个世界上,生物种类之间区别最大的,不是虫子与真龙。

而是人与人。

很多五族之人,甚至不觉得大夏凡人就配与他们一同被称之为人。

大夏必灭,大夏之人皆是待死的虫子而已。

…………

吕鑫源身体僵直,身为六阶武者的他在面对申亦为的质问之时,竟是难以启齿。

他面色一瞬无辜,又一瞬愤怒:

“我不知道,我不知……”

他开口说着,声音却忽然顿住,因为看到了一旁那个黑衣青年的身影。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大声质问对方,一股如潮水一般的羞愤涌入吕鑫源心底。

他哪里想得到。

小小宫家,竟然……竟然会害了这么多人。

如果详细去统计的话,那只会是一个恐怖数字。

这个被钦州镇武司代总长和世家联盟齐齐保护的宫家,竟是如此丑恶。

如果此事传播出去,钦州要震荡了。

他本想还说些什么。

但是紧接着听到了下方,传来庄昂满是感激与无助,又带着一种令人难以自持的悲伤声音。

“谢谢,谢谢啊。”

小男孩看着来救他的大人物,涕泗横流:

“谢谢啊。”

“谢谢啊。”

“谢谢。”

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他知道自己可以活下去了,他看到传说中的大人物来救他了。

他还有很大的悲伤,他的朋友如果能多活几分钟就好了。

只是,他没办法说出自己的悲伤。

“谢谢啊。”

他的感激声令申亦为的拳头都无法落下,令吕鑫源缓缓闭上眼睛。

高空之上,夏尺懿眸光颤颤,红唇紧紧的闭合,说不出话来。

“不要谢。”

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

还在不断感谢的小男孩呆了下来。

他看向冰意,这位救下了他的大恩人。

“谢你自己。”

冰意的声音再度传来,不带威严,但在庄昂的心里比圣旨还要庄重。

“谢你自己从未放弃,谢你自己在最后一刻还在呐喊。”

戴着面具的青年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小孩,你很不错。”

庄昂脸上还沾着污秽,他眸色呆滞。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浪接过一浪的海水拍打心田。

他身体颤抖了起来,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下来,流在脸上,流入口中。

哭泣。

大声的哭泣。

“我朋友死了,我说过我能让她活下去的,我撒谎了,我撒谎了。”

安静。

令人窒息的安静。

………………

陈言再度扫了一眼庄昂。

这小孩能成为意志者,一方面是因为武道末梢有地理的限制,对方率先被陈言所感应到,竟是先申亦为一步成为了意志者。

另一方面,这庄昂年纪虽小,但身处绝望,却每一次都可以站起来,心中想要活下去的希望强烈的让人震撼。

他没有理会申亦为和吕鑫源,步履平静,来到了那湖心废墟之上宫乌的身前。

他静静伫立着,仿佛一杆埋藏在深渊之内的长枪。

好像,刚才的那一幕并未让他有什么触动。

但真正的冰冷却早已落入陈言的心底。

他不会表现出太多。

他是意志之主,他要无比强大。

他要向天地言我命,立万道树我心,破古神之囚锁,斩世人之不公!

他要见证一切,改变一切。

意志之主怎会悲伤?

意志之主怎会惊惧?

他很强大,身体强大,心理强大!

身怀天地,心藏宇宙,万古独一!

所以,他要绝对的无敌!

“所以,你想怎么死?”

冰冷的声音响起,在宫乌那一双惊惧到几乎要崩灭的神色之中,陈言缓步踏来。

“我……”

浑身皆是狰狞伤口的老人此刻瘫软在废墟之中,他看向远处地下室的位置,此刻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竟是露出笑意:

“这时代,大浪淘沙,无数豪杰,我宫乌……”

咔!

骨裂之音响起,宫乌的手臂直接被陈言踩断。

“啊!!!”

惨绝人寰的声音响起。

“说点有用的,那一头古神兽怎么不见了?”陈言淡漠开口。

是的。

古神兽不见了。

怕是在不知何时,被宫珩文放跑了。

宫家在本家饲养,耗费这么多人命所驯养的古神兽,应该极强。

“古神兽?”

宫乌低喃,他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什么古神兽?”

咔!

“啊!!!”

咔!

咔!

咔!

一根根骨头断裂开来,宫乌的惨叫声渗人至极。

只是,不论陈言怎么磨灭对方肉身,后者只是惨叫却是根本没说出关于古神兽的一丝一毫。

“极致的寒冷会扭曲人的神经,你所体会到的冰寒,亦有可能比烈火焚烧更清晰的感受到灼烫。”

陈言低声说着,一股股寒意侵袭进入宫乌皮肤之下,粉碎对方浑身上下的一枚枚微粒。

“啊啊啊啊啊!”

陈言蹲下身体,眯起眼睛。

他看着宫乌,好似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储非源的神色,看到了辛工贤的影子。

他发现这一类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受不了苦。

正常人所能忍受得了的,他们可能会根本受不了,正常人所体会到的切肤之痛,在他们身上会变成十倍百倍的痛苦。

只是。

宫乌好像真不知道那一只古神兽的事情。

陈言眼里的冷光越来越浓烈,宫乌的气息也越来越低迷。

“杀了我!”

他哀求出声。

…………

高空之上。

齐眉短发的美人看着这一幕,眸色战栗。

她心中猜测,这屠戮宫家上千人的冰意,就是自己见过面的陈言。

毕竟,【潜渊】的钥匙,她只给了对方一人。

但是,现在她有些不肯定了。

因为,那陈言看起来清俊,开朗,阳光,健康。

但这冰意,寒冷、暴戾,仿佛一头时时刻刻都会爆发的上古冰兽,好像心中埋藏着无尽的杀机一般。

她实在是有些不肯定了起来。

见到对方此刻行径,夏尺懿的眸色闪烁着,最终还是脚步抬起,准备向着冰意走去。

若对方年纪不大,那便是极强天骄了,而且好像与申亦为认识。

却也在这时。

夏尺懿眸色忽然一闪,自身面前的空间突然变化。

被某个强者拉到了另一个隐匿空间之内。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留着长长卷发,气质温和,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

夏尺懿一惊:

“沈奶奶!”

沈可卿眯起眼睛。

“沈尊上。”夏尺懿连忙转化话术。

“嗯。”沈可卿开口:

“你猜到他的身份了吗?”

夏尺懿神色一怔,沈可卿出现在此处本就超乎她的意料,更没想到对方第一句话竟是有关那冰意。

“我猜到了一些,我不太肯定……”

“不管肯定与否,不要参与有关他的任何事。”沈可卿平静道。

“嗯?”夏尺懿愕然的看向身前的女子:

“沈尊上,你……”

“你别管太多,还有告知申亦为,不管他那边到底有多少知晓冰意身份的人,都要接受问心碑。”

沈可卿沉思着开口:

“包括他。”

夏尺懿眼里的惊愕更甚,她向下看去,看向陈言的神色完完全全变化了。

对方原来早已受到了皇室信任。

对方在天骄试炼里,到底做了什么。

夏尺懿彻底震撼。

…………

“哈哈哈……”惨笑声响起,宫乌口吐鲜血:

“我大概知道我们宫家在培养古神兽,但那一只古神兽到底是什么我真的记不清了……”

他看向月光:

“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我甚至可能……噗……是毫无目的的在培养。”

他眼里闪烁过一丝迷茫。

却也在陈言眼里杀机迸射之时开口:

“冰意,你……你杀不完的,真正导致这一切的……。”

宫乌眼珠子急速转动,环顾四周,癫狂起来。

“是夏氏皇族!!!”

宫乌似是回光返照一般忽然高嘹嘶吼。

“每一任掌国的寿命越来越短,他们自身病况恰好反应整个大夏境内古神兽爆发的境况!”

宫乌死死看向陈言,他咆哮着:

“你知道吗,没有我培养古神兽,古神兽还是会出现的!!!

因为大夏要完了。

归根结底,是夏氏无法撑下去了!

你懂吗?”

宫乌似是疯了一般:

“你杀我有什么用,我只不过,是在用那些本就该死的人,来强大自己而已。

他们本就会死的,他们就算一生不出意外,也只是几十年的寿命。

一辈子也体会不到我一天的快乐。”

宫乌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开口:

“跟虫子一样,他们不配活着啊。”

宫乌笑了起来,仿佛进入一种迷醉状态。

陈言眼里杀机闪过,知晓无法问出其他的了。

咔!

陈言一枪刺穿宫乌的脖颈。

咕咕咕……

宫乌即将死去,他迷茫的看着陈言,眼睛缓缓闭下,但却在最后一刻忽然瞪得滚圆。

“梦,是梦啊!

“这一切,都是梦啊!”

宫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