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味药,终究还是还到了南汐的手里。
南汐以为是弥繁铸客气,正欲推拒。
结果那北岚医师亲自前来解释,原是因为弥繁铸自小练毒,体质不同于常人,以毒攻毒的法子在他身上比那些仙丹妙药都要好用的多。
不是客套,只不过这灵芝与石斛对他而言就与路边的野草没什么两样。
恐怕吃下去,还不助于消化...
这人如此天赋异禀,怪不得北岚的毒箭总有新花样,叫谢家军防不胜防。
要是能设个计将这人绑了,留在军中为自己所用...
南汐摁了摁有些发紧的眉心,这人可是北岚的王爷,说几句要入将军府养马的玩笑,自己岂能当真。
以他的阴谋诡计,留在身边实在太过危险。
毕竟北岚国以他的名讳来吓那些夜夜啼哭不肯入眠的小儿,可比什么神仙妖怪要有用的多。
弥繁铸用了一天的时间躺在马车内休养,队伍平稳挺进松阳的边界,汴城。
入了城,双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古怪了起来。
丝毫没有之前那略带轻松甚至夜夜烤肉笙歌的清闲。
毕竟都各自心怀鬼胎。
北岚使臣一行,正在思索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批火器放进送亲的箱裹之中,而南宁侯也终于放下芥蒂,与南汐使了眼色,打算赶紧趁他们不备销毁火器。
入住汴州的驿站。
各自福礼,大白天的就都闭了门说是舟车劳顿要休息数日。
那汴州州同原本还要摆宴接待,趁此机会结交二位高官,以求给自己的六品帽衔谋一出路。
结果倒好。
这驿站里,倒是各个屋门紧闭,好似这期间并未住人一般的寂静。
吃了闭门羹,只得悻悻然原道回去。
南汐与弥繁铸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刚一合上门,立刻丢下行李,从窗户翻出,越过矮墙从后门而出。
南宁侯率领了一支禁军已然等着了。
速度倒是快。
不像她,为了应付弥繁铸还费了两句口舌。
“事不宜迟,趁他们还未反应,咱们先去密探查到的那个位置,放一把火了事。”
一路疾行,到了那消息所述的旧粮仓外,却发现仓门大开。
南汐暗道:不好,恐怕有变。
果然,那粮仓之内,除了屋檐角落的几张破蜘蛛网,什么也没有。
外头传来声响,是弥繁铸率人赶到。
两队人马就这么在粮仓之内相聚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瞬时有些尴尬。
咳嗽了一声,南宁侯站出打破这局面:“我与谢少将军奉旨北行,这体察民情自不可少,故而来此粮仓看看民生如何,王爷这是?”
弥繁铸双手抱胸,俨然平日那副子吊儿郎当的模样:“在驿站待得憋闷,出来逛逛。”
南汐颔首,脸不红心不跳:“这里土砖破瓦,倒是好景色啊。”
顺着她的话头,弥繁铸一笑:“正是如此,想不到谢少将军你与我眼光倒是颇为相近,不知可否一道同游,看看这汴州城景色。”
挥了挥手,后头的禁军们立刻跟上。
“走吧王爷。”
说是看风景,两队人马上了街,但凡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借口一一搜过。
却都没有挑明是在寻何物。
路边上有一简易茶摊,弥繁铸眯了眯眼,便对这南宁侯道:“我们不如在此饮茶一叙,让手下们自己去游玩一二,你我在,他们不敢尽兴。”
“这是自然,王爷请。”
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就想把火器的生意做了?
南汐要了一壶普洱,伴一碟子花生米,就在二人的隔桌落座。
南宁侯:“......”
弥繁铸偏头看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要不一起?”
“不用,我在此处挺好,不打扰二位谈事。”
看这样子,她是铁定不会挪动了。
弥繁铸用茶水在桌面之上写下了一个数字。
南宁侯摇了摇头,也沾水写了一个数字。
弥繁铸苦笑:“大人这是要同我装傻?”
这汴州城毕竟是大南明朝的地盘,要在这地方搞鬼,除了南宁侯还能有谁?
自从南宁侯领旨送亲,弥繁铸便知此人多半是冲着那批火器而来。
火器出自东炎国,是南宁侯的过错,以大南明朝皇帝的明察秋毫,如此大事,怎么会轻易放过。
所以他必定需要出手解决这一事端,要不即便是女儿送来和亲,也无法抵消这桩罪过。
故而刚刚弥繁铸写的那个数字是北岚国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却不想,南宁侯居然也愿意出钱购买火器。
演戏需要演到这个份上吗?
压低了声音,南宁侯道:“王爷该明白,此事若是不成,我南宁侯府百余条性命,必当不保,还请王爷相让。”
两队人马皆有兵士回来,看对方的脸色,便知道,谁也没有找到。
南汐捡了个花生米抛起,接住,拍了拍手掌:“这样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啊。”
那州同刚一回府,摔了官帽便愤愤然地坐进自己院中的躺椅内。
这汴州城荒凉,要是能谋个出路该有多好。
他闭了眼,摊开了四肢,懊悔感慨,就该前去城门口相迎,也不至于连个面都见不上。
不论是走谢少将军,不对,如今该尊称一句尚书大人的路子往京都调任,还是走南宁侯的关系朝南面升迁,都比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
刚将脚上的官靴蹬掉,门外突然涌进了大堆人马。
那州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边上的衙差平日无事只会喝小酒赌牌,来人亮了腰牌,一个尚书,一个侯爷,再加一个北岚王爷。
一个较一个的身份高贵。
连通禀二字都不敢说,直开了州同府门放了人进来。
如此,就看见那瘦杆子一般的州同一手弯腰穿官靴,一手着急忙慌地捡地上的官帽。
踉跄仓促地穿戴好,就赶紧伏地叩拜。
火器丢了,南宁侯的脸色很是不好。
开口便是怒斥那州同,怎让汴州城内生有匪盗的乱象,如此便要上折子参奏他为官无能。
弥繁铸如今不急了,场中三人,最该着急的便是要戴罪立功的南宁侯,只要盯紧了他,自然不愁找不到那批东西。
至于找到东西后要如何,那是后话。
他一转身,就坐进了刚刚州同的那把躺椅上。
来回微微荡着,倒是惬意,看得一旁的南宁侯眼尾直跳。
州同吓得一个劲儿磕头,他是想往京都去,但是不是戴罪前去斩立决的,伏地就开始哭泣:“这汴州城内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哪会有什么匪盗之事,还请上官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