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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向前,葛癞子并没有像姜淼和赵以忱担忧的那样找茬,反倒是梁永安,不知借着什么由头跑到葛家湾短住下来,偶尔去养殖场盯一盯,偶尔在河边田埂上与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搭话,偶尔又拿出他稀罕的半导体在村口跟纳鞋底的老太太一起听里面讲话。

每每在路上遇到他,姜淼跑得比谁都快,生怕他逮着自己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上回在葛队长家吃饭就看他不正经,这些日子观察下来,果不其然。

五月初三,离端午还有两天,姜淼跟陈美约好了下工后去河滩劈苇叶。

路上,陈美忽然向姜淼打听梁永安。

姜淼皱眉,“打听他做什么?”

陈美悄声跟她说:“你知道我二姐陈岚跟葛花花走得近吧,葛花花又跟那个叫什么梁永安的打的火热,不知道他们三人一起玩了些什么,这两天我二姐晚上做梦喊的都是梁永安的名字。我妈知道了这事……就想让我帮忙找人了解一下这男的品行如何,看看靠不靠谱,靠谱的话,想办法找人提提事。”

姜淼脑袋一时没转过来,问:“提什么事儿?”

陈美兀自红了俏脸,“……就找喜媒婆问一问呀。”

“这种事儿不是应该男方主动提吗?”

“是啊,我也是这样跟我妈讲的,但她觉得二姐没能耐,十八岁了还没有想看好对象,又听别人说梁永安是厂长儿子,就动了心思。”

其实她妈没有让她来了解男方品行,但已经在找喜媒婆的事儿是真的,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男方没有半点动静,她妈就气血上头乱来,她担心二姐受伤害,才特意问了一嘴。

问姜淼的缘故,也是因为她在陈美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样子,想着问她,说不定就有答案呢。

涉及到男婚女嫁这样重要的事情,姜淼心里点掂量了一下,谨慎酌词 ,“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只是他给我的感觉不算太好。”

想到当时在葛队长家吃饭时,葛花花一直黏着他,趁人不注意时还伸手环着他,梁永安笑着听人说话,也不拒绝。

她本以为这么久了,按葛花花的尿性,说不定已经到谈对象阶段了,但这些日子半点两人的风声都没有,多半葛花花失败了。

而陈岚跟葛花花走得近,几乎无话不谈,必然知道葛花花的少女情怀,也可能知道两人没结果,所以是因为这样才动了念头吗?

那葛花花知道自己的闺中好友跟自己看上了同一个男人吗?

肯定不知道,不然要被霸道的葛花花绝交远离了。

但说回来,这些都是姜淼的推测,不知真实情况如何,她不能随意置评。

“你问过你二姐的想法没?还有,你妈如果想撮合他们,应该也会找人去问问男方的家庭和为人处世,毕竟这关系到你二姐的终身大事,不会轻率了。”姜淼说。

陈美哑然,她妈只在陈东升的事情上周全小心,其他几个女儿,就跟路边的小野花一样,可有可无。

“哎,你说的对,让我妈操心去吧。我们赶紧去劈芦苇叶,要捡着宽的、长的批下来,拿回家后去掉上面的小虫子,洗干净,然后放锅里煮熟,再捞出来晾干。”

……

到河滩时,人可不少。

好多女同志背着篓穿行在其中,姜淼看到有一位刚从里面钻出来的同志被‘看滩的’男民兵拦住,说是要检查背篓里的芦苇叶有没有超量。

如果劈出超量,会有投机倒把卖苇叶的嫌疑。

所以来劈苇叶的多数都是年轻女同志,女同志背着背篓,将苇叶放到篓里,再用洗过的衣服盖起来,男民兵同志瞅一眼,脸红脖子粗,不敢检查了。

显然,这位民兵同志以为这个短发姑娘是位男同志。

短发女同志脸上飘着两朵红霞,抬眸轻轻瞥了他一眼,民兵同志绷着脸严肃得很,短发女同志吓得手忙脚乱地解下背篓。

男同志随意伸手一抓,抓了一手湿润细滑的衣裳。

长在头顶上的眼睛这才落下来,一看,烫手,甩开。

眼神飘忽地不敢看女同志,嘴里嚷着,“赶紧走,赶紧走。”

俏生生的短发女同志面上竟露出一点遗憾,又轻轻看了他一眼,拎着篓缓缓离开了。

民兵同志僵硬地转过身体,目不斜视,眼神不知飘到了哪里,心里却念起刚刚触手的湿滑,他想不明白,大伙穿在身上的布料都是粗梗粗糙的,为何女同志的衣服却是滑腻腻的。

嗯,民兵同志大概是真想不明白,湿滑的哪里是衣服,湿滑的是他的心。

陈美和姜淼看了一出戏才低着脖子钻进芦苇荡里。

等从里面再出来时,已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在这样融融散漫的黄昏,大概任何伤春悲秋的事情都会消散,就连为二姐未来忧愁的陈美也不自知地扬起甜蜜一笑。

“淼淼,像这样比划,可以把夕阳看得更清楚。”陈美两手大拇指和食指交叉相抵,比出一个长方形,对着夕阳落下的方向。

姜淼照做,像射弹弓那样,还闭上一只眼。

许是心理作用,又许是其他,她觉得看着真清晰耀眼不少。

“美的像小金鱼啊。”她曾在银行取钱时见过有钱人兑小金条的,那眼色跟此刻天上的合乎一致,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一条小金鱼呢。

两人坐在树下看完了一场落日盛宴才各自乘着晚风归家。

她得先回家包好红枣蜜粽,等以忱哥下工回来就能吃。

不过端午得后天,那她是今天吃,还是明天吃,还是后天再吃呢。

砸吧砸吧嘴,有了答案。

晚上。

贪吃的嘴还是没能吃到粽子,以忱哥说煮好后,最好在锅里闷一宿。

尽管不知道原因,但姜淼照做。

收拾好厨房,姜淼留下姜麒麟看家,她折回河滩取看夕阳时落在树下的镰刀。

今晚的月出来了一小会,走到河边时,月亮又隐回了云后。

好在她夜视能力很强,走在河边也不怕湿鞋。

姜淼悠闲自得地欣赏着十里树影,听着河里的野禽嬉戏,计划着明天天亮前再来这里一趟,把今晚嬉戏的野鸭或者其他什么鸟的蛋统统捡回去。

本是风林徐徐的静谧,被突兀的一声痛吟打破。

“啊唔——疼——”

姜淼脚步顿住,不会误入什么野鸳鸯交合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