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养殖场的时候,脸色还有些发白。
她不愿去细想葛建业和梁永安的对话,但又因为梁永安和葛癞子的关系,下意识的将梁永安往阴谋处靠。
至于葛建业……过往每次见面的冷脸相待也有了答案,原来这样厌恶她。
她并不介意,反正谁对她好,她对谁好,葛建业嘛,一个被民兵队赶出来,和梁永安厮混的酒鬼而已,他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主动去他面前招人烦。
“淼淼。”清朗如风的声音飘过来。
“傻站在门口干什么?不冷吗?”赵以忱大手握起她的小手,蹙着眉头,将她手里紧握的竹篮接过来,而后用一只大手收拢她的两个小手暖着。
养殖场里面做了火墙,人在里面仅着一件单衣就够了,他刚刚出来时候还套上了军大衣,此刻热得像个人形火炉,姜淼被他握在手心时感觉被烫了下似的。
下意识想抽出手,结果赵以忱的手抓得更紧了。
两人拉手也不是第一次了,明明稀疏平常得很,可是养殖场门口站着的两个婶子笑声太大了,眼神也奇奇怪怪的,导致姜淼浑身毛孔跟要炸了一样,痒痒的,很不自在。
脑海里有关梁永安的事情早不知被抛到哪儿去了。
顶着戏谑打趣的目光,姜淼僵硬地跟着走进养殖场,来到他的办公室。
热,是真的热啊。
办公室没有砌火墙,但烧着火盆,进来后给她脸都烤红了。
怎么回事,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今天怎么专门送饭过来?”
赵以忱平时都是回自己家随便煮点吃,姜淼放假在家的时候,就会自觉到她家里吃。
两人在饭搭子这件事上,默契十足。
“饭,奥,对,你先吃饭……吃完饭我再给你说。”姜淼又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忙乎移开眼,定了定心神,才结巴地说完整句话。
余光里,赵以忱轻笑一声,在姜淼对面坐下,从篮子里悉数端出饭菜,拿出筷子。
一碗酸汤面疙瘩,一碗馒头,一罐蘑菇辣酱,量很足,冬天吃进肚子里可想而知的满足。
赵以忱握着筷子搅了搅酸汤面疙瘩,发现碗下面还卧了两个鸡蛋,筷子尖不小心戳破,淡黄的流心在酱色的酸汤蔓延开,加上青色的葱花香菜,看得人食欲大增。
“快趁热吃。”
姜淼提醒突然发怔的赵以忱。
饿了一上午的他点头,勾头喝了一大口……
吃饭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赵以忱享受在这种温暖惬意且有点小幸福的空间里,姜淼……还在思考找什么理由让眼前的男人同意自己进山,且不稳定的断联几天。
流淌着葱香酱味的小房间,偶尔火盆里燃烧着的干枯粗壮的树根‘啪’一下,以示存在感。
眼见他吃得见底,她才惊觉光看人吃东西去了,理由是半点没想。
姜淼鼓着脸,暗暗嗔了他一眼。
真是的。
吃饭搞那么好看做什么。
都是一样的大口吃进嘴里,为何他偏要直起脊背细嚼慢咽,嚼得过程中紧绷的下颚上下移动,看着看着还看出了点力量感。
她凝眉细想,有什么词可以形容他吃饭的气度。
想不出来,是她语文词汇量还不过关,书看太少了。
心绪百转千回,蒙着一层纱,看不清,摸不透,只觉得迷乱怅然。
直到额头被某人不轻不重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样子。”赵以忱问。
姜淼眨眨眼,脑子可算是回归正常了,嘴巴飞快道:“我要进山。”
赵以忱愣了一下,“进山做什么?想吃肉了?”
望着他关切温润的眼睛,撒谎的话她是说不出来了,“不是,我想进山找点药,上一回跟白渊哥哥进去只找到了年份不久的人参,我想看看有没有年份更久的,还有灵芝,这山这么大……肯定也是有的。”就是可能还在深山里面,我想去看看。
赵以忱敛眉,从前两年开始,白渊出来的频率越来越低的,他也找不到规律,但小丫头一个人上山,他不放心。
“一定要现在去吗?等白渊——”
“不行。”姜淼急忙道。
“那我陪你一块去。”
“不行!”姜淼瞪圆了眼,心也慌慌的。
她是要变回原型的,怎么能让他陪着,不论是赵以忱还是白渊都不能去。
赵以忱被她坚决的态度刺了一下,怎么就不要他去了,是觉得他太过柔弱,比不过白渊,还是……
他垂下眼眸,细长的睫毛遮住眼底失落的光彩。
“为什么?”声音闷闷的,还在自我慌张中的姜淼没有听出来。
实在找不到理由啦,她硬着头皮道:“时间不等人,现在寒假没开课,我有大把的时间在山里慢慢找。你现在上班很忙,不是在跟市里的食品厂对接了吗?万一什么时候就要你去外出去市里呢。”
避着赵以忱灼灼的目光,强忍着心虚又道:“你不用担心我,这件事我保证只有你和我知道。而且,进山我会带上姜麒麟,有它可以保护我。再说,你知道我也挺厉害的,跑得速度也快,遇到打不过的,我也能跑回来。”
她声音轻了很多,“就是……山里这么远,进去一趟,回来肯定没有那么快,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两天,也可能——”
“两天。”他倏地打断她,“两天的时间,你必须回来,如果你没回来,我就带着民兵队进山搜你。”
“好!我一定两天之内回来。”害怕赵以忱反悔,姜淼答应得极快。
至于两天能不能回来,她拿不准,只能尽量。
“你是为了我爷爷去的吗?”
姜淼刚松一口气,他又来灵魂一问了。
“……一半一半吧。爷爷需要人参灵芝养一养,我也想采一些药回来炮制放着,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行,你去吧。我要忙了,回家了记得第一时间找我。”赵以忱起身利落地将碗筷收拾到一块,“这个不用你带回去,我一会儿洗了,晚上自己带回去。”
怎么回事?他的态度为何陡转直下。
姜淼呆住,自觉聪明脑子在这一刻就是上锈的钟摆,转不灵光。
“去吧。”
他又赶她了。
心里感觉闷闷的。
“好叭,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别担心。”
“……”
不回她了?
姜淼偷偷瞄他,他一点不转头看她,她鼓着脸慢吞吞地离开办公室。
踏出养殖场,绕成团的思绪被寒风一下子吹散了。
顾不得再去想以忱哥态度转变的原因,反正她回来后好好哄哄他就好了。
她在心里腹诽:男孩子嘛,都是善变且幼稚的,无论大小。
暗暗吐槽后,没心没肺地小跑着离开。
二楼窗边,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驻足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