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常山自顾自的往茶杯中倒着茶水,收敛了点刚刚的激动,“你们要这么做,我也拦不住,既然这样的话,那都先回去吧,有消息后电话联系。”
“那就麻烦林爷了。”程乱天起身,朝他伸出了手掌。
后者配合的与他握了握手。此时,花臂男等三人陆续的从里面走出,程乱天看着林常山,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而是盯着茶杯一言不发。
程乱天的神情透着一种莫名不安,“林爷,你要保重。”
……
林常山独自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茶杯,似乎有些出神。他很安静的坐着,几乎是纹丝不动。
直到他听到外面车辆的启动声,并渐渐的远离自己而去,直至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林常山放下茶杯,起身之后走向了大厅尽头的一扇木门内。
……
平阳医院。
“小北,我尽力了,林爷的意思是不可能跟我们走了。”程乱天坐在公孙北的病床边,凝重的开口道。
花臂男背靠墙壁,双手环抱于胸前,带着一丝忧愁,“北哥,林爷的命我们不能不救,张德将知道的东西吐出来后,你觉得林爷会给他活路吗?”
小白蛋也补充道,“市政府的人查到我们身上不要紧,如果找到了林爷,在他的家中看到了张德的尸体,林爷根本就没有活路了啊。”
公孙北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一会。
“市政府的人可能会控制公安,动用公安的力量对我们全城搜捕,不过这最快也要明天,所以我们只要等到陈元龙醒来,马上带着所有人撤离。”
“如果是军方的人,那又该怎么办?”“罪”中的一个平头男子问道。
“军方的话……”公孙北沉吟了一会,“军方的行事风格偏粗暴,没有警察那么细致,让他们找人可能更不靠谱,我现在就是怕军警合作,这样的话我们谁都逃不掉。”
“北哥,那个政府高官非杀不可吗?”平头男身旁低头沉默的一个小伙子开口问道。
公孙北略带质疑的盯着这个小伙子,“小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林爷说得对,找到他除掉之后又怎么样?还会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他们的人杀不光的。”
“小宋,你难道忘了,我们聚到一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花臂男皱眉望向他,“‘罪’这个字,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们都是有罪的,我们要赎罪。”小宋默默地回应道。
“可是……”小宋的表情大变,他苦诉道,“北哥,乱哥,我们这样做不值得啊,我们出不出得去是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活着又是一个问题,何必为了一个政府的人,白白把命搭在里面。”
小宋深深的叹了口气,“军队的围攻下,我们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小宋,你怕了?”程乱天站起身来,注视着他,“你怕死了?”
“对!我怕了!我怕死!”
“那你走吧。”公孙北别过头去,摆手道。
“北哥……”小宋来到床边,哽咽着,“北哥,我……”
公孙北闭着眼睛,“我们的人没有一个是怕死的,我们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向死而生,你已经失去了资格,走吧。”
“我是不忍心看着我们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送死啊。”
小宋是这个团队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身上沾染的人命也是最少的,公孙北很早便有劝他离开的心思,因为公孙北自己非常明白这个团队最后的结局。崇安年十二年的历史,那本就是一场悲剧,那时候的每个人都是一个悲剧,他们造下的罪孽,不仅仅是尸山血海,还有人类文明的近乎灭绝,更甚者,是整个世界的危亡。
他们想活下去,同时又想在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中死去,至少不会被人唾弃千年。
对生命麻木,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小宋,你还年轻,可以做更多的事,不要像我们一样,整天把杀人挂嘴边。”公孙北轻声道。
“我不想走,你们让我去哪?”小宋抽泣着,“北哥,乱哥,我没有亲人了,我出去了结果只有死,我只想跟着你们。”
“可是,我们没有一个是怕死的。”程乱天拍着他的肩膀,用安慰的语气对他讲道,“小宋,你怕死,一开始就不该跟着我们,你怎么这么傻?”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这群年轻人,说了这么多,你们到底想想办法啊。”这个时候,于腾在另一边看不下去了,他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现在的情况都迫在眉睫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煽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就多一点生的希望,这个时候就不要搞分裂了嘛。”
“那个……”赵凤怜举了举手,忍不住的说着,“我虽然是个女人,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那些东西,但是我至少知道,命是最重要的东西,危险到来的时候,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就像我老头子讲的,不是吗?”
公孙北靠在病床头上,表面上有些许心不在焉,“行了,小宋,你可以留下来,后面必须听从我们的指使。”
小宋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北哥。”
与此同时,另一间病房内,陈元龙开始慢慢的有了意识,只不过他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使他许久都无法控制身体,让自己睁开眼来。
这是他父母的声音,空灵而悠长。
“小陈,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我们没有办法了……”
“你会不会原谅我们?是爸爸妈妈的错,让你受苦了。”
“我们不该离开你,可是,我们也是在保护你,更是在保护这里的每一个人,保护每一寸土地。”
“哪怕我们用命,也要查清这个东西,如果我们一去不回,那也是老天在降下惩罚。”
“小陈……小陈……”
“小陈!!”
王尘风趴在陈元龙的耳朵边上,使劲的朝他吼了一声。
陈元龙心头一紧,脑子中父母的话语忽然消失了,意识也在如洪水般袭来,他猛然睁眼,一滴汗珠从他的额头缓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