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金桐是真的伤心了。
她抱着季静哭了大半天,又抹着眼泪怒骂了半个小时,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季静上一次看到金桐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还是集训赶稿的那晚。
不过,她完全能够理解金桐。
从开学到现在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季静有多忙碌,金桐就有多忙碌。
跟集训那篇为了稿费而画的狗血故事不同,这篇中篇漫画,是她认真构思、设定,耗费无数心力完成的心血之作,所以在把稿件发出去的那一天,她就累的病倒了,高烧三天,重感冒到现在还没好。
这次漫画大赛,她投入了全部的热情。
却因为国别,得到这样一个近乎是歧视侮辱的结果。
如果不想接外国的稿件,那完全可以在比赛设立之初,就在报名条件上写清楚,只许本国人参加。
结果,对外做足开放包容的表面功夫,背地里,却用这种方式来恶心画手。
季静觉得,金桐说得对,他们如果这么排斥外国投稿,还不如直接把金桐的作品刷掉,一边说她的作品有获奖资格,一边又让她伪造个改变国籍的假身份,这不就是摆明了,用这些东西欺负人吗?
季静也非常的愤怒。
而莫笑笑,虽然不能直接理解金桐的情绪,却也始终拿着纸巾站在旁边,没有回去自己的位置,脸上带着担心的表情。
有两人陪着,金桐激动的情绪才慢慢恢复平静,她捏着纸擤了擤鼻涕,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忧伤道:“你们知道最让我伤心的是什么吗?”
“最让我伤心的是,那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一起学画画的邻居姐姐,她居然也跟我说,想进入一个圈子就要遵守圈子里的规矩,因为咱们的动漫行业不发达,可能会引起很多质疑,换一个身份,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反正只是一个笔名,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无伤大雅。”
“我听她劝我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很难过,好像,好像,我过去认识的那个她是假的,现在这个,让我接受侮辱,劝我妥协的,才是真正的她。”
“我真的,好难过。”
金桐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又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季静摸了摸她的头,这种,在不知不觉中跟多年的老友分道扬镳的感觉确实很让人心痛。
季静尽可能地安慰她:“或许这位邻居姐姐,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努力的成果付诸东流才会这样劝你,或者,她在国外待了太久,潜移默化中,有一观念被改变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如果她知道,她的话会让你这么难过,她一定会后悔的。”
金桐把头靠在她的胸前,抽抽搭搭道:“静静,你好温柔,总是会把人都想的很温柔。”
季静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摸她的头:“不是我,是你,桐桐,因为你很好,所以你周围汇聚的,一定都是温柔的人。等这件事过去,再跟邻居姐姐好好聊聊吧,如果,就此不清不楚地断了往来,以后,你会后悔的。”
金桐点了点头。
季静的话,让她从纠结的牛角尖里,略微钻了出来。
她在听到邻居姐姐那些话时,下意识地把她跟那个讨厌的编辑划分成了一类人,以为她也瞧不起自己出生的国家,才会说出跟那个编辑一样自我贬低也贬低她的话。
但是季静的劝解,给了她新的角度,或许姐姐确实是在国外太久,潜移默化而不自知,又或者,只是想让她劳有所得。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只是不够有骨气,而不是恶意。
金桐深吸了一口气,让略带凉意的空气在肺里打了个转,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当这口浊气,带着全部的气恼和难过一起排出体内后,她便重新打起了精神。
季静看着她的表情逐渐放松,忍不住,提出了在心里藏了很久的邀请。
“桐桐,如果你不愿意委屈求全接受日本杂志社的提出的条件来换连载机会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做连载漫画?”
“什么意思?”金桐疑惑。
她虽然知道季静在网上画连载做视频,但是,什么叫“一起做连载漫画”,她们要怎么“一起做”?
“这,详细说来有些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我想做一本自己的电子版漫画杂志,你愿不愿意来我的杂志当作者?”
“啊?你要创办杂志社?”金桐更惊讶了。在她的印象里,这可绝对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说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都是不可估量的。
难道,季静居然是个隐藏的富二代?家里愿意掏出这样一笔巨款,让她去追梦??
金桐的思路瞬间打开,一时间浮想联翩。
季静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别处去了,立刻打断她,道:“电子杂志,电子,网络的,其实就是一个网络账号,在网上发布漫画,供读者阅读,吸引关注,就像我之前一直在做的那样。”
“噢,原来是这样。”金桐点点头,这样她就懂了,社交网站上的免费漫画她也刷到过,国内一些漫画网站,她也知道,陆陆续续的看过一些作品,偶尔有惊艳的,但总体质量良莠不齐,似乎是靠订阅和打赏来赚钱的。
季静正在连载的那篇娱乐圈漫画,她也看过,算得上是网络漫画中的精品了。
只不过季静是在免费的社交平台连载,这要如何赚钱呢,金桐有很多疑惑。
季静见她有兴趣,便推着她的椅子,把她推到了自己的电脑桌前,打开自己计划表的其中之一,一步步,详细讲给她听。
金桐听着,越来越惊讶,莫笑笑也跟在一边,用听课一样的表情,认真的听着季静讲解。
季静讲的没有很细,金桐毕竟还在生病,她也只是想用自己的计划,把她从难过的状态里拉出来。
当然,拉金桐入伙这件事,她确实蓄谋已久,今天,显然,机会已经到来了。
季静解说完毕后,金桐眨了眨眼,艰难地消化着自己听到的巨大的信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