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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混着白雪,纷纷乱乱,撞向挡风玻璃。

扰乱人的视线。

在周廷衍这里,于温沁祎破水加腹痛面前,所有规则都不是规则。

所有规矩都可以被打破。

行至中途,前方因为路滑导致交通事故,路堵得警车都通不开。

隔着五米宽的绿化带向左看,反向的四车道车流倒算是稀少。

周廷衍坐在驾驶室,冷冷俊颜堪比结了冰。

一棱一角皆料峭,倒春寒似的。

一分钟都等不了。

周廷衍略微偏脸,对后面的几位军医说:

“扶好了,换个路。”

谁也不知道他要换什么路,哪有路可换?总不能原地起飞。

结果,就见周廷衍直接长鸣笛,开着双闪,左打方向盘,将车子压向道路中央的绿化带。

不偏不倚,军绿吉普刚好朝两树之间开去。

车身猛地颠簸两次,再平稳时,绿化带上的枯草被压倒,就着白雪,压出两道车轮深痕。

周廷衍就这样鸣着笛,毫无规矩,丝毫不讲道理。

直接越进对向道路,开始逆行向前。

速度飞快,与时间赛跑。

惊呆所有人。

路上有开着摩的的巡逻交警,刚要喊话逆行车,才注意到那辆车挂着白底红牌。

只好装没看见。

周廷衍什么都管不了了。

温沁祎比预产期提前半个月发动,人正修着画呢,忽然一股暖流涌出。

羊水破了,宽松的针织阔腿裤被染透。

接着就开始规律性宫缩,肚子一阵阵发紧发硬疼起来。

周廷衍一手握方向盘,另一手找号码打电话。

第一通,打给刘黛怡。

“刘老师,麻烦您让琬琬躺下时尽量保持头低腿高,减少羊水流失,拜托您。”

第二通,打给商仲安。

“仲安,提前帮我把北院后门打开,我要把车开进院里接人,琬琬要生了。”

北院后门上了重锁,常年紧闭。

从外面看,甚至有点岁月经久后的落尘感。

据上一任院长私下喝多了讲,是有说道,有讲究。

重锁一落,对门一开,一定会有不吉。

温沁祎入职前,周廷衍出资两千万重建北院时,运输建筑材料的车从不在后门进。

宁可从其他门人工输运过去。

前院长特意和商仲安交代过,有前车之鉴,很玄学。

此刻,商仲安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周廷衍的话,手中钢笔惶然一顿。

不小心在纸上点出一个蓝点。

“小温是不方便走路,时间也很紧急了,对么?”商仲安问。

车子依然在逆向行驶。

“是,争分夺秒。”周廷衍肯定回答。

商仲安握着钢笔的手有些发紧。

“廷衍,不是我不讲吉利话,有些话还是要提前和你说一声,后门可以开,钥匙就在我保险柜里,但是以前开过,都不太好。”

周廷衍听懂了,他出资重建北院时,和商仲安去过一次现场。

当时工人运输材料,宁可绕远,都不走北门。

他没闲心感兴趣,也没多问。

但是现在,每一秒都对温沁祎很重要,等不了,折腾不起。

周廷衍全身因为极度紧张而发热。

他把风衣袖子利落撸到肘弯之上。

润白结实的小臂露出,左腕表,右蛇骨。

压着条条青筋脉络。

周廷衍别无选择,他定了定气。

“北院西侧就是寄思阁,琬琬的婆婆在,还有她男人我,也在她身边,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动她分毫。”

商仲安起身,去开保险柜。

“好,廷衍,我现在去北门等你,我陪你们一起。”

此刻,道路已经没有那么拥堵。

周廷衍再次鸣着笛,打着双闪,从五米宽的绿化带横穿回正向道路。

他心如乱麻,咚咚敲鼓。

开北院后门的事,周廷衍还是放进了心里。

关于温沁祎,他什么都不敢不信,不敢掉以轻心。

当绿色吉普到达后门时,商仲安已经将门大敞开,修长儒雅身姿立在门檐下。

临近门口,周廷衍减了些速。

他顾不得车上还有几名军医,冷肃着一张脸,自说自话:

“门是我要开的,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琬琬。”

然而,当车头刚驶进正门中央,下一刻发生的事,令周廷衍瞬时脊背发寒。

温沁祎在苏湄岛一颗颗捡回,串好,系上的蛇骨串轰然断裂。

从周廷衍手腕噼里啪啦落下,掉了一脚垫。

他什么都不怕。

只怕自己的妻儿。

周廷衍稳住握着方向盘,却微微发颤的手。

断了就断了,再串好就是,没准儿是这条骨串给挡灾了。

-

这样雨雪交加的天气,让焦躁的人更加难安。

陈迦雯在看守所里吃不好,睡不好,更吃不到日思夜想的土。

周廷衍、商仲安、白青也,这三人的名字如梦魇,常常让她在夜里惊醒,喘不过气。

四肢麻木到失去知觉,好半天动都不会动。

周廷衍,用男色和爱情引诱她,又狠心冷意把她推入万丈深渊。

同时进一步牵制住陈晖,让父女俩逃无可逃。

让整个陈家毁于一旦。

商仲安,就像踩着陈迦雯的头,把她死死踩在渊底,只要她一抬头,他就加重踩踏的力道。

永远不让她从渊底爬出来。

没想到,那么清贵高雅的男人,发起狠来,也是不容人喘一口气。

白青也,就是她指使的商仲安。

现在要把她多年前受到的欺辱,通通向自己讨伐回来。

雨雪越急,陈迦雯越焦躁。

忽然就不受控在看守所里发疯撞墙,大喊着把土拿来。

两下就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半晕过去。

-

盛北医院门口。

陈迦雯双手戴着手铐,被监所警察从警车里架出来。

风雪吹得陈迦雯睁不开眼。

空气却格外新鲜。

即使就着霾气,依然新鲜得不得了。

再也不是看守所里,二十个嫌疑人挤在同一间屋子的混沌味儿。

陈迦雯踩着融雪,忽然低头笑了,什么时候连空气都成了奢侈?

待陈迦雯再一抬头,忽然看见好大一副阵仗。

医院门前,四辆警车在前方引路,一辆军绿吉普紧随其后。

吉普一开进医院,警车立即撤离。

保安以最快速度清出一条通往急诊门口的路。

陈迦雯慢慢磨蹭走着,在想车里是什么人。

军区领导?军人家属?

下一秒,她就有了答案。

周廷衍首先从驾驶室推门迈下。

陈迦雯永远记得周廷衍那张脸,每一处棱角都夺人心魄。

他长长身姿,神明一样,站在雨夜的路边。

却比雨夜更加诱惑,迷人。

他说要在一起,他说要送她项链。

迷得她神魂颠倒,直至万劫不复。

雪落在脸上就化了,一路凉到心底,陈迦雯咬了咬牙。

她恨。

视线里,周廷衍连伞都没来得及撑,一脚迈到地面,雪水被激起,一滴滴溅落到西裤裤腿。

那个男人身穿长款黑色风衣,背影薄情英挺,疾步走到车尾。

紧随,一张军绿色担架床露出床尾。

小心翼翼向外抬出。

几名军医陆续跳下车。

陈迦雯看见周廷衍冒着雪,脱下黑色风衣。

在他把风衣盖到担架床之前,她看见了床上女人的脸。

是温沁祎。

哪怕她闭着眼,皱着眉,戴着氧气罩,依然俏丽生姿。

到底是这个人不人,仙不仙的女人享用了周廷衍。

陈迦雯还看见,被子下面,温沁祎的肚子圆滚滚隆起。

周廷衍用风衣盖好温沁祎,生怕她淋了雨雪,吹了风。

同时紧紧握住她的手,那种说话的温柔,陈迦雯从未见过。

印象里的周廷衍冷漠无情,目中无人,想说什么,做什么,完全不顾他人。

现在,他眸中尽是爱与急,柔声对温沁祎说:

“老婆不怕,我们到医院了,老公全程陪你,寸步不离。”

陈迦雯冷笑一声。

温沁祎这是要生了。

自己被周廷衍诱陷抓捕那天,还咒骂他会断子绝孙,孤独终老。

结果,他现在就要和温沁祎生子了?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