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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活动是周家老三一手操办的,瓷器鉴赏和慈善拍卖。

周三这一举动何尝不是做给老爷子看的?丰市人都知道周家广播善德的名声,慈善事业做得在省内甚至全国都是赞誉一片。周老爷子又是喜欢带点历史味道的东西,瓷器自然不出此列。

周三用心良苦,抱着同样心思自然不会只是他一个,那些人不论是要讨好周老爷子还是有意靠拢周三,都不会错过这一场盛事。

周三听闻新任副市长手下各路寻着门道讨他一份请帖的时候正和方书记喝茶,当下满意中带着些不屑地道:“嗤,还算识相。”他看着无动于衷的方书记,也喝了一口茶,才道:“管他什么来路,下了韩栋的面子我就高兴。”转头就施舍似的对属下说给郑市长一张免得别人说自己怠慢了远客。

他显然和韩栋韩市长很不对付,方书记自然清楚这一点,对他的决定也不意外,只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郑晋峰此人不一定可信,至少我到现在还摸不清他的来路。”

“能有什么来路?他要是真有能耐还能顶上那个替死鬼的位置?老方,你就是谨慎太过,他就是不可信又怎么样?咱们难道指着他做什么事不成?不过是给个脸面,让他明白点在这丰市谁才是正主儿!”

方书记听了,虽还有些顾虑,但也不再多言,转了话题道:“不瞒三哥,我今天是要来向你请教一件事。”

周三哼了声:“是为了任佑那小子吧?”

周三语带不满,却不是针对方书记,老爷子对任佑的看重就够他心里不是滋味了!

不等方书记找好措辞询问,周三就已说道:“也不知是老爷子哪一路的旧交,月前死了还没脸没皮地叫他孙子投靠到我们周家。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就让他在周家住下来了!也是那小子投机取巧,从国外回来,那什么诗书礼教学的比我们这从小戒尺打出来的还好!我家老爷子你还能不知道,就好这一口!白白叫任佑得意,连我们这些正经儿子都叫老爷子好生一番嫌弃!”

方书记见他直言厌恶,沉吟道:“那晓宁的意思呢?”

周三怎会不明白他一是关心周老爷子的态度,二是为了他儿子和周晓宁的婚事会不会受了影响。毕竟是合作很久的伙伴了,周三也不介意他套话,说道:“放心吧,不论那丫头怎么想,关键是老爷子的态度。”

“那老爷子……”方书记心一惊,在他看来周老爷子对那叫任佑的年轻人比自己儿子不知道看重多少倍,将唯一未婚的小孙女嫁给他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周三看出他的顾虑,当下嗤笑道:“你也别太看重那小子,怎么蹦跶还不是个外人?至少我看老爷子是不支持他和晓宁来往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方书记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复又说起这一次瓷器鉴赏和拍卖的活动来,待周三炫耀满意了,才算散去。

活动当晚,丰凰会所门前停了不少车。

丰凰会所的级别早超出了一个二线城市该有的规格,单是占地面积在这地皮作价船高水涨的年代就可见高档了。能来这里的人不多,今天算是热闹出奇了。

周家老三包下了会所整整一层,用作宴客和拍卖之用,吃好喝好聊好,才正式入了拍卖大厅。

这中间还闹出了一个小插曲,就是周晓宁不愿同方书记和方志安坐在一起,吵着要到后一排和任佑一起坐。被三叔(周三)呵斥了,满脸委屈,看着安慰她的方志安更是厌烦,一整晚眼神看展览台上的瓷器的时间都没有回头看任佑的时间多。

封傲的座位并不靠前,在第七排,不过也并不影响他看瓷器。灯光打在展览台的正中央,边上两面放映屏幕将中央旋转的罩着玻璃和红布的瓷器放大,方便在场各个方位的人看。

展览高台旁的司仪洋洋洒洒一通开场词说完,将周家、周三对社会的回馈爱护之心赞叹得高尚无比,赢得满场掌声,才堪堪进入正题:“今天我们要拍卖的瓷器,都是极其难得的珍品。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鉴定师,这七位都在业界内非常权威,竞拍前也会由他们向大家做公正的鉴定和介绍。那么,接下来,请看第一件瓷器——宋代官窑出品的白瓷碗!”

封傲来丰市之前,郑老爷子也给了他一笔钱,数量不大,这种天价乱飞的场合自然没有他参与的余地,不过也是在这里坐坐,乐意就看看热闹,不乐意就撑着额头假寐。

看过前面的几样瓷器之后,封傲就失了兴致,他从前日常用度,随意拿出一件来都比这些被鉴定师和竞拍者哄抬得珍宝一般的东西强。所谓珍稀,以稀有才能珍贵,对于一个见惯了‘珍品’的人,难免不以为然。

他叠着双腿,坐得笔直似乎在认真地看,在侍者来添热茶的时候也应对自然,昏暗的灯光下丝毫看不出已经是闭眼假寐的状态了。又是一阵轰隆的掌声响起,比之之前热烈许多的掌声让封傲睁开眼来。

原来拍卖会已经步入尾声,台上正在竞拍的已是压轴的最后一件瓷器。

无心听司仪或是鉴定师说什么,在他看到那个青花水浅金鱼瓷缸时,封傲的眉眼动了动。这瓷缸看着和普通工艺的浅水鱼缸没什么不同,但一眼就叫他认出来了,竟是自己那从来和丞相不对付的右护法某次洗劫了丞相府邸,将那些宝贝卖的差不多了,独独留下的一件送给他的瓷器!

那表面上看着只是普普通通的瓷器,却暗藏玄机,当年子玄还为此故弄玄虚了一番,见他不接茬才怅然若失地将秘密告诉他。他见了也觉新奇,但也不过是个摆设,之后随意在里头养了一株袖珍睡莲放在卧房里。

但,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查过这个时代的历史,分明找不出自己所在的朝代的蛛丝马迹!而此时,这件瓷器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这穿梭了的千百年的时光并不是镜花水月,而是真实存在的……

台上的鉴定师轮番对这件瓷器的工艺给出了极大的赞誉,又抛出久远得无法确定年份的噱头来,一番竞拍就开始了。

不论这件瓷器是好是歹,作为压轴竞拍品,若不给出比之前的瓷器更高的价格就是落了周家的颜面,只管负责叫价给钱的高管和富商们漫天地抛出数字!

一位外省的富商张某以破千万的数字,压下一片竞拍者,司仪一敲定音:“一千七百万一次!一千七百万两次!一千七百——这位先生!您是要出更高的价格吗?”

站起身的,正是封傲。

他手里没有举牌,突兀地站在那儿,聚光灯追踪着落在他身上。落在他身上或是探究或是诧异的目光并没有让封傲动容,在主持人再次问道他是否出价的时候,才将目光从瓷缸上收回摇了摇头。

司仪小心地看了眼周三,接着道:“一千七百万三——这位先生,如果你不出价的话,请不要打扰拍卖会的正常秩序。”再次被封傲抬手打断,司仪的语气有些不好了。

被安排在第七排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是这场拍卖会的主角,也是出不起钱的,接二连三地被打断,谁的心情能好?

周三心情就不好了,他看着封傲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不悦。不过礼节上还是不能让封傲难堪的,当下扯出笑道:“郑市长对我周家的瓷器可也有兴趣?”

封傲道:“出于公正的态度,我只不过是想告知在场各位,这件瓷器的价格远不止一千七百万。”

周三闻言颇为诧异,这个价格与他收了这个瓷器的价格相比不知高出多少倍了,也是几位专家协商出的底价,这么一路飚上来绝没有他吃亏的道理。听封傲淡然的语气不似作伪,便问道:“郑市长也懂瓷器?”

封傲离席走向展示台,“略懂而已。”

听到这句话,原本只看了他一眼的郑宥廷垂眸掩下了眼里的困惑。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就算他离开这几年他有了长进也绝不至于在鉴定专家面前班门弄斧的程度!这样自取其辱,看来他在外的这几年他这父亲越发变得让人不敢恭维了。

直到听到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郑宥廷才抬起头来,这一看,他也同众人一般吃了一惊。

封傲上了台,在原地看着展示台上旋转的瓷器,静默了一刻,才将方才顺手从第一排拿来的两瓶矿泉水拧开,在司仪来不及反应之前,水已经倒进了瓷缸中。

“你做什么——”

奇观就在那一刻发生!

只见水在浅水圆缸底晕开,晕出一层荧光,当水漫过半指高的时候,底部绘制的蓝色金鱼陡然被赋予了生命!那蓝色的色泽退去,生出金红色的颜色来!这还不算,更神奇的是那三尾鱼的鱼尾突然摆动了下,触发了神迹一般,三尾鱼活了过来!

是的,所有人都看见它们消失在了缸底,浮起,在水里畅游开!

……太神奇了!

静了一阵,大厅才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惊叹声。周三更是坐不住了,他冲上台去,端起那浴缸左看右看,仔细地摸了摸,又伸手到水中,他自然没碰到实质的鱼,这让他不知是失望还是安心了地叹了口气。

‘金鱼’被他手指弄得化开,飘成了一缕缕墨丝状的彩色颜料,等他的手指收回时,那五彩丝线又汇聚起来,化作了一尾栩栩如生的金鱼。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没花多少钱买到这个东西的,还是给老爷子寻来的玩意儿中挑剩下来才拿来这里发挥剩余价值的,万万想不到这东西竟然这样贵重神奇!

封傲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真的是子玄给他找来的那件瓷器,度过了千百年的时光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也巧合般的,成为自己同样是真实地跨越了千百年时光,从一个遗失在文字记载中的朝代来到了这个时代。

他站着的,还是这片土地,属于千百年前,也同样属于如今当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