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太适合逞强。
桑南溪轻咬着下唇,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
闻清珩蹲下身子安慰她:“你别急,药局离着附近不远,我去跑一趟,还有什么不舒服吗?或者我先陪你去医院。”
她只是有点反胃,其他都还好。
桑南溪摇了摇头,面带感激地看向他:“谢谢你,清珩。”
闻清珩笑了声,“说谢就见外了不是,等我回国请我吃饭吧。”
场面因为他这句话变得轻松了些,桑南溪重重地点了下头:“一定!”
来回二十分钟的时间,桑南溪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人也没有那么难受。
闻清珩将袋子递给了她,“去试试吧。”
桑南溪接过袋子往卫生间走,临进门,还不忘跟他又道了声谢。
桑南溪将包装盒拆开,仔细去看后面的使用方式。
接下来就是等待……
其实不过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可眼前就仿若摆着一个极古老的钟摆,让人总是会不由怀疑,是不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以至于齿轮零件生了锈,才致使时间走得格外慢。
“溪,你还好吧?”桑南溪在卫生间待的时间太久,闻清珩怕她在里面出事,敲了敲厕所的门。
桑南溪先应了他一声,才鼓足勇气,去看已经分明的结果。
心里的忐忑让她眼眸的转动都慢了几分。
一直到看到那浅色的两道杠时,她的眼眶几乎是在转瞬间就被泪意沾湿,心中翻涌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她先给周聿白打了个电话,他没接。
桑南溪先给他发了消息:「忙完给我回个电话。」
走出卫生间,闻清珩在门口等着她。
“确认了?”他问。
桑南溪眼眶有些泛红地问:“试纸是不是也不一定保准的?”
她测了好几个,结果都是两条杠,其中一道不算深,但能隐隐约约看得出来。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幼稚,可她摸了摸小腹,好像完全还感受不到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闻清珩极冷静地跟她分析:“是会有假阳性的可能,如果想要确认的话还是先去验个血,私人医院隔天应该可以出结果。”
这一回,没等桑南溪道谢,闻清珩就已经率先开口:“我去帮你联系。”
上午的时候她去医院抽了血,结果要等明天才能出来。
她请闻清珩吃了顿饭,自己倒没什么胃口。
画展要忙的其实已经不多,她觉得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下午就正常去了画展。
下午两点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起。
那时她正在会馆给人讲解,只能先按掉了电话。
怕周聿白担心,她抽时间给他回了个一会儿说,又投入到工作中。
等到她这边空下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爱丁堡还没到夏令时,国内差不多已经是十二点多。
「睡了没?」
电话一直到半个小时后才回拨了过来。
她正准备收拾东西回酒店,看见来电显示,赶忙接通了电话,“喂,你还没睡啊。”
周聿白捏了捏鼻梁,一天的忙碌让他有些疲倦,但听见她关切的嗓音却又觉得心情舒缓了许多,“刚开了个视频会议。”
他没忘记桑南溪给她的留言,温声问她:“溪溪,怎么了?”
桑南溪走出会馆,风有些大,但靠近夏令时开始,白昼的时间已经逐渐变长,五点太阳还未落。
她捋了捋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好像……可能怀孕了。”
一时间,电话里是无尽的沉默。
风太大,那种沉默让桑南溪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还是电话挂断了?
她刚想拿下手机看一眼,周聿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沉稳又坚定:“我马上过去。”
桑南溪忙打断了他,“你别……我还有几天就回去了,没必要这么跑一趟,而且试纸测得也不一定准,我上午去验了血,明天应该可以出结果,等结果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周聿白显然不愿,问她是哪个医院。
桑南溪坐上车,没了风声,她的声音变得更为清晰,“不用费心思去查,明天就知道啦,你早点睡,好好休息一晚。”
周聿白叹了口气,心中的担忧更甚,“溪溪,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我过去一趟。”
桑南溪就知道他会这样,只能又是哄又是撒娇的,“真不用,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每天早中晚都给你打视频电话,一个不落,好吗。”
周聿白沉默了一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而问她:“有没有难受?”
桑南溪老老实实地答:“早上胃里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了,闻阿姨帮我煮了粥,我正打算过去拿。”
“那要谢谢闻阿姨。”他顿了顿,又说:“我让承良去一趟。”
桑南溪只能无奈地佯装生气,沉声喊他的名字:“周聿白。”
周聿白:“溪溪。”
两相对峙,总要有一方妥协,到底是男人先软了声音安慰她:“你别生气,气不得的,嗯?”
桑南溪趁机得寸进尺:“那你得听我的。”怕他不答应,她又忙说:“等结果出来了,我立刻给你打电话,你放心,我要是不舒服,还会跟你逞强不成?管你在开什么会,我都让人把你给拎过来。”
她故作轻松地说着些逗趣话,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对面的人放下心来。
最终,这场对话终是以周聿白无可奈何的“好”字作为结尾。
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的提议,但要求,回程的时候,必须得专机接回。
这点,没的商量。
挂了电话,周聿白久久未能回过神。
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几个字反复在心头浮现,溪溪怀孕了。
当年不知是谁的一句玩笑话,现在想来说得极为正确。
凡是与她相关的事情,他总是兵荒马乱。
一整夜,他基本上没怎么睡,考虑所有的可能性以及应对的解决办法,可怎么思考,却都觉得不够完备。
一夜没睡,他的头脑却保持着极致的清醒,精神状态甚至称得上是亢奋,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安排她回国后的事情。
掐着时间,等待着那个远隔重洋的来电。
第二天的报告,是闻清珩陪桑南溪去拿的。
桑南溪坐在椅子上,翻开看到结果,鼻头一下子泛了酸。
那是一种怎样的缘分,多年以前,她在这座城市,曾经有过片刻的惊喜,却又那样撕心裂肺的告别过。
如今,依旧还是在这座城市,她再次迎来那份欣喜,可一切却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有些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腕上的翡翠玉镯在她手腕上微沉地挂着,沾染上她肌肤的温度多日,早已不再如初戴上时那般冰凉。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论是玉镯温润的光泽还是戒指闪烁的光芒,好像都在告诉她那个事实,她跟周聿白真的结婚了,他们又迎来了那个期待已久的小生命。
这一回,再没有无措,只剩下一种单纯的对于幸福的期盼。
看见她的表情,闻清珩也跟着一块释然地笑了笑,他深知她之前抑郁的原因是为了什么,他真心实意地跟她道了句恭喜。
桑南溪擦了擦眼泪,给周聿白打电话,刚拨过去,电话就接通了。
他一直在等。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结果却在沉默间言明。
——桑南溪,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