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病房，所有人再次沉默。
光着头发的燕红连，紧闭着双眼无力地躺在狭小的病床上。
她的头顶上悬挂着好五六个输液瓶，看着就让人心里难受。
徐颜玉看向守在旁边的卫导等人，不敢出声。
来得不是时候，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把众人带下楼。
就在这时候，燕红连导演睁开眼睛，“颜玉，你们来了？”
“燕导，对不起！我们打扰你休息了。”徐颜玉赶紧上前。
“我睡不着的。我本来还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们，你们来了正好。”
燕红连挣扎着想要起身。
旁边的卫导和副导赶紧上前搀着她靠在床背上。
徐颜玉也过去搭把手。
这时本来包裹着燕红连头顶的假发从她头上滑落。
韩梦倒吸一口气，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徐颜玉要把假发捡起来，戴回燕红连头上。
“不用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必要了。”燕红连抬手要拒绝，但是无意中牵扯到连接着手臂的输液管。
“嗯。”徐颜玉听话着把假发放在一旁。
燕红连一脸慈祥地看着徐颜玉，说道：“颜玉……就算后面我不去剧组了，你也要好好把戏拍完。”
“啊？”说话的不是徐颜玉，而是喻雅静。
燕导抬头看向其他人，朝她们招手，“你们也过来。”
所有人都听话地向前走去。
燕红连再次道：“拜托你们……就算我不在也要好好把戏拍好。”
徐颜玉坚定地说道：“我们会的，燕导你好好治病，我们还等着你到剧组指导我们呢。”
“我们会的！”
“我会好好拍，好好演戏。”
其他人也附和。
燕红连摇了摇头，笑道：“我的身体我清楚。可惜了我的电影只拍了三分之二……”
“不过我请了曾导帮忙，他的拍摄风格和我的有点像。后面由他来接手我的工作。”
一旁的副导嘴巴微微一颤，“燕姐，对不起！是我没用。”
不是副导没用，而是他一想到这是燕导人生最后的一部电影，他就胆怯。
他的导演水平还是不够，他怕糟蹋了燕姐最后的心血。
卫导把头转到一边，他的眼睛早就通红一片。
他是昨晚连夜坐飞机赶到这里的。
徐颜玉点头，“不管是谁当导演，我们都会用心的。”
“我的时间不多了……医生说可能这个星期，也可能下个月……
药物在我身上起不了作用了。癌症还是没有被攻克下来啊。”
燕红连微微叹气。
她转头，有些寂寥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徐颜玉握紧双手，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燕红连也不等人接话，虚弱地道：“我给你们说一说我想要拍这部电影的初衷吧。”
“几年前……我病了。我在治疗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病友。
她是卵巢癌晚期。她跟我说……她daiyun了五次。
第一次的钱给家里人盖房子，第二次的钱给哥哥结婚，第三次给弟弟结婚，剩下两次给了她的老公。”
“她自己还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也走了她的路。一个儿子，娶的老婆可能也要干这事。”
“当女性的子宫沦为物品是很恐怖的事。”
“我知道我的电影可能在国内播放不了，我也知道你们有些人觉得我在做无用功。”
“但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去表达，去揭发……如果大家都在沉默，那公道在哪里？”
“我一直觉得电影也是文学，是艺术……而我们作为从业者，要表达出自己的内心的道理。”
“嗯……”徐颜玉哑着声音回复。
韩梦等人脸上不由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想到她们饰演的角色，再结合刚才燕导的话。
她们终于知道燕导在坚持什么了。
燕导的身体很虚弱，只是短暂地跟徐颜玉等人说了一些话，她就有气无力地躺回去了。
随着止痛药的消失，她咬着牙痛哼。
“你们回去吧……”
燕红连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这时候护士过来，又给她换了一瓶药。
下了重剂的药，很快就起反应了。
燕红连后面连哼叫的声音都没有，只是手在无力地抽搐。
护士这时候道：“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要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