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远从办公室出来，回家属院的时候，路过军区卫生所，正好碰到姜菀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相视一眼，默契的什么都没说，一前一后先回家属院。
天已经黑了，最近罐头厂比较忙，周蕊到家将近有七点多。
她现在在厂里主要负责贴标签，算的上最轻松的活了。
看到收进屋的衣服，外加放在桌子上的牛肉干，她就知道这是姜菀回来了。
另一边，跟姜菀猜的差不多，不管谁来审问他爸，都喜欢选在深更半夜里。
这会，大队部办公室的屋顶，姜菀趴在上面。
她轻手轻脚搬开几片瓦块，很快屋顶上，就露出一个不大不小洞。
然后眼睛凑到洞口的地方，朝下面看过去。
借着灯光她看见屋里，除了她爸，还有另外两个人。
姜建华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但是审问他的两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
戚瑞霖随意翻了翻面前的审问记录，空空如也。
压着心底的愠怒，他抬眼看向姜建华，语气不疾不徐：
“阶级异己、反党分子、内奸嫌疑，这三个你想想，哪一条是你能承受的了的。”
戚瑞霖又要开始玩心理压力那一套。
姜建华：“......”他不已经都在这了，这玩意儿还能由的了自己挑个喜欢的咋地？
姜建华看似真诚发问：“这个我还能挑个自己喜欢的？”
戚瑞霖听出姜建华这是在故意跟自己装傻 ，顿时脸一黑。
他们一开始是想通过手段把姜建华扳倒，然后送进监狱里，这样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更顺手的多。
没想到有人快他们一步，直接让姜建华下放了。
还是直接下放到有兵团驻地的明岛。
他深吸一口气，金丝眼镜下闪过一丝阴鹜。
他都亲自来审问了，这个家伙还在这跟装傻充愣。
“你给我老实交代”，戚瑞霖把双手撑在桌子上，形成压迫之势，“你到底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了！”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那也为你的子女考虑考虑。”
戚瑞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
“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再好好的想想我刚刚说的。”
姜建华一脸严肃，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在他决定接下这份任务，决定保护这些东西之前，最坏的预想他都已经考虑过了。
作为一名军人，保家卫国是职责！
作为军人的家属，如果因此受到影响，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即使愧对家人，他也不会愧对祖国的。
再说了，他儿子都已经在第一时间登报跟自己断绝了关系。
还有他闺女，虽然没有跟他登报断绝关系，可是这会已经嫁到了陆家。
政审都通过了，那后面自然不会有其他问题。
想到这，没有后顾之忧的姜建华这会子心里愈发硬气。
他的脸上瞧不出一丝破绽：“戚瑞霖同志，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只知道自己下放，现在来接受思想再改造的。
至于你说的什么东西，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要是你东西丢了找不到，可以报公安。
再不济，你还能找军区去。
我相信以你的职位，要做到这点不难。”
这家伙完全不接自己的话茬，戚瑞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气到心梗......
他来之前，就听说了这个姜建华非常难缠，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来的这两天，他算是真的见识了。
趴在屋顶的听见她爸说这话，嘴角想压都压不下去。
真没想到，这个小老头怼起人来，比她还毒。
本来她还挺担心他爸会吃苦，现在看来，担心是有点多余了。
傍晚那会，陆嘉远把江师长的话告诉她，虽然暂时还不能把她爸给弄出牛棚，但是对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跟权力把他爸给带走。
只要东西不交出去，他爸就是安全的。
当时姜菀听到这就觉得事情妥了。
因为东西在她这，谁都不可能找的到的。
姜菀又在屋顶听了好一会，除了看到那个戴眼镜的叫他爸给气的支哇乱叫之外，也就没旁的了。
又听了一会，姜菀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重新把瓦片给盖上，然后又跳进院子里。
除了在房间里审问她爸的两个，她还看见其他三个在院子外面抽烟。
“这都审两天了，还没是一个字都没交代！”
一个男的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语气颇为抱怨。
剩下两个一边抽着烟，一边挥手拍着身边嗡嗡乱飞的蚊子，听出同伴的抱怨，立马开口阻止。
“你小点声，别让听见了。”
说着，男人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房间里面审问的戚瑞霖。
刚刚抱怨的男人顿时就把嘴闭上，然后更加暴躁的挥动双手驱赶蚊子。
“这什么鬼地方，蚊子长得都快赶上苍蝇了。”
不敢骂上司，那就只能骂骂蚊子出出气了。
“明天叫大队的人给咱送点蚊香来就是了。”
“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忍忍。”
“......”
姜菀本来又她打算给这帮人来个大的，那就是把今天她从卫生所买的强力泻药全都一次性给下了。
听到刚刚那几个人的话，她又改变了主意。
姜菀现在倒希望这几个人能多留在大队几天，也好多受几天的罪。
亮亮的眸子划过一丝狡黠。
墙根处，她找到大队给几人送来的暖水瓶，然后熟练的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倒进水瓶里。
这些份量不至于叫人“一泻千里”，但是能让喝过这水的人，一晚上跑个三四趟茅房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一夜跑上三四趟，人也就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陆嘉远在大队部外的路旁等她一起回军区。
“还顺利。”
陆嘉远这是肯定得语气。
晚上两人吃饭的时候，陆嘉远就知道他媳妇要给人下泻药。
虽然手段算不上“光明”，但是对付戚瑞霖这帮人，正合适，所以他也就没有阻止。
姜菀扶着他的腰，往自行车后座上那么一跳，灵动的眸子泛着笑意。
“当然。”
车轮滚动，二人赶回家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