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算什么？”霍绍恒倾身过去，一手搭在顾念之的座椅后背上，一手往前放在她面前的书桌上。
顾念之沉浸在数学世界里，根本没有听见霍绍恒在说什么。
霍绍恒也没有在意，目光在书桌旁边放着的ipad上停住了。
ipad上显示的页面叫做“混沌数学”。
再看看顾念之正在运算的公式和程序，霍绍恒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他默不作声拿过ipad，坐到顾念之旁边的沙发上，开始看了起来。
顾念之一鼓作气，用了几乎十个小时，终于整出一个初步可以计算的公式。
“霍少，你什么时候来的？”顾念之摸了摸自己几乎僵硬的后颈，惊讶地看见霍绍恒坐在她旁边，正在撑着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ipad。
霍绍恒抬起头，目光从电脑显示屏上一晃而过，“刚来没多久。”
又为她：“在算什么？”
顾念之立刻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说：“用混沌数学算概率啊！——小泽哥教过我，不过他是用混沌数学做人工智能程序，我觉得可以借用来试一试。”
说着，她指着电脑上的公式和数据一一解释，“你看，我先假设这些事件都是偶然随机发生的，并不是人为刻意的结果。所以我把那份材料上列举的事件分门别类，估测了概率，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算法把它们套进去，看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哦？什么结果？”霍绍恒也有些感兴趣了，如果这个算法能用，那倒是能省很多麻烦……
“结果就是，在所有随机事件中，这些事件发生的概率，是最高的。”
霍绍恒：“……说清楚点。”
“这么说吧，理论上来说，只要不刻意安排，那么每件事发生的概率应该是随机的，并没有一定会发生这种可能。但是从我的运算结果显示的来看，为了达到最后的结果，比如最近一次让我摔倒这个结果，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是概率最高的。”
“这不废话？”霍绍恒不解，“如果不是概率最高，也不会发生。”
“对。”顾念之笑了起来，“确实是这样，但一件事是这样可以解释，但所有连贯的事件都是概率最高的那种可能，就不是偶然了。”
霍绍恒有些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看向顾念之，“你的意思是，这些事件，是被有意挑选出来的？可是，谁有这么厉害，能在万千复杂的事件中挑选出这些概率最高的连贯起来呢？又是如何连贯起来的？”
“对了，其实这就是对方的破绽。这正说明，这些事件是‘假随机’。”顾念之得意地扬起下颌，露出修长如白天鹅般的脖颈。
霍绍恒看着这样神采飞扬的顾念之，几乎入了迷。
自从德国事件之后，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这样骄傲又活泼的顾念之了？
这才是他的念之……
霍绍恒微微笑了起来。
看见顾念之终于走出自己的心结，重新展现自己的魅力和能力，他轻轻吁了一口气。
声音还是一样的低沉温和：“‘假随机’？如何证明？”
“很简单。”顾念之回头拿起鼠标，指着电脑上自己的一个运算公式，“看这里，概率最高的这些事件被挑出来按照顺序发生，必须要一个trigger，就是契机。有了这个契机，后面的事件才会自然发生。”
霍绍恒坐直了身子，目光不离顾念之娇美自信的面容，“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契机，不是随机偶然的，而是人为的。”
“全对！”顾念之忍不住给霍绍恒鼓起掌来。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霍绍恒往后靠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那如何能够找到这个人为的‘契机’呢？你想过没有？”
顾念之点点头，“当然想过。我要证实我的理论和算法是不是正确，就必须要找出这个引发后面连续事件的‘契机’。”
“怎么找？”
“霍少，你会帮我，是吧？”顾念之走了过来，片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依偎在霍绍恒腿边，仰头看着他笑，“帮我找到这个‘契机’，是不是？”
“要我怎么帮你？”
顾念之推推他的腿，“能弄到那几个地方的监控录像吗？”
霍绍恒捏捏她精致挺直的小鼻子，“好，我去找。”
顾念之高兴地在他腿边蹭了蹭，“快去快去！越早越好！”
霍绍恒让她下去吃晚饭，自己回办公室给阴世雄下命令，让他找b大把那两个地方的监控录像调过来。
阴世雄领命而去，霍绍恒顺手打开把顾嫣然父亲所在医院的监控视频。
这是他早就拿到了的。
霍绍恒一直不信顾嫣然父亲的死只是意外。
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因此他把那一天的监控录像调了过来，反复观看，却找不到任何人为动手的痕迹。
在顾嫣然父亲的病房里，无论怎么看，快放和慢进，都显示那只是一场意外，没有人浑水摸鱼去弄死他。
可刚才看了混沌数学概论，又跟顾念之谈过之后，霍绍恒一下子有了别的想法。
因为顾嫣然的父亲一直是他们的人盯着的，本来是想留着钓大鱼。
结果没有钓到大鱼，反而连鱼饵都被人毁掉了。
在那间医院里发生的事在霍绍恒脑海里不知道回想了多少遍，所以今天看的混沌数学和顾念之的理论，一下子启发了霍绍恒，让他忍不住想，那件事，是不是也跟顾念之遇到的事故一样，其实都是‘假随机’？
他坐在办公室里，把顾嫣然父亲在医院里死亡时候发生的事件列举出来，开始根据顾念之的理论分析这些事情发生的概率。
结果不出他所料，这些事件真的是概率最高的事件。
为了达到让顾嫣然父亲死亡的结果，这些事件发生的概率最高。
这就说得通了！
而他们以前的重点都放在病房之内，如果‘契机’在病房之外就发生了呢？！
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要把搭好的骨牌推倒，必须要有人至少推一次。
谁是推动多米诺骨牌的那个人呢？
霍绍恒一帧一帧看着监控录像上的画面，这一次他的重点放到了病房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