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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时正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经久不息,老天像是在发怒,父亲说我生的蹊跷,但前因不论,人总要承天地正气,于是就叫我奚昭。

我从出生起就一直围着山转,虽然父母亲害怕毒虫猛兽不让我去,但我仍时常偷偷跑去玩,山那边竹林里又响起了琴声,那帮人又喝醉了吧。

我曾偷偷跑去过,光闻到那股味道就让我醉醺醺的了,父亲看我摇摇摆摆竟然跟着别人一起笑,在母亲一顿数落下,最终父亲禁止我去竹林了。

哼,谁想去啊,我讨厌喝酒!

我今年7岁,三岁开始父亲就教我认字,什么各家的诫子书之类的我早就滚瓜熟了,昨天父亲教我学《中庸》,可我还是想学他床头的那卷,他说那卷要看缘分。

我不知道他说的缘分是什么,但那卷书总归很神秘,也不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不一会竹林里又传来几声长啸,这些家伙比我还像小孩,疯疯癫癫的,母亲说让我离那些人远点,她说懒散放荡会传染……

唉,不说了,我还得去舀水,一会父亲喝多了兴许还得来打会铁,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也觉得这应该就是有病吧……

“昭儿,过来我要检查你作业。”母亲向我挥挥手,让我过去。

我蹦着就过去了,读书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

“娘,你问吧。”

“白骨露于野,下一句是什么?”

“汉贼不两立。”

“小子讨打!”

“娘,别打别打,千里无鸡鸣嘛,嘿嘿。”

“你可知千里无鸡鸣意味着什么吗?算了,发机若雷电下一句是什么?”

“乘雷欲上天。”

“你!看我不打你!”

见母亲动了怒,我连忙笑着跑开,“母亲,你打孩儿干嘛?”

母亲气笑了,扔掉手里的竹鞭说道:“你都是从哪学来的,娘教你的几首诗不好吗?非得故意捣乱!”

“回母亲,娘教的都好,只是孩儿对故蜀丞相很感兴趣,问了向叔叔教的。”

本来是想跟母亲搞怪,没想到母亲这会真的面带愁容,甚至偷偷抹了几滴眼泪。

“好了,知道你好学,你去玩吧。”像是怕我看见,母亲赶忙转过身躲了。

“母亲没事吧,孩儿无心的。”

“娘没事,昭儿继续学吧。”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想来是母亲忧心亲族,我却乱开玩笑……

父亲也是有魅力,母亲一个皇族亲贵甘愿跟着父亲来这山里受苦,也从没见母亲抱怨过,要不是二伯接济,父亲这竹林里放荡的体面也是维持不了吧,母亲到底看上父亲什么呢?

正想着,前方有人踏着四方步向这边走来,来人宽袍博带头戴高帽,腰间倒是系一串佛珠,蜡黄脸皮,为人高大而厚重,未及开口便闻笑声,他正是山涛字巨源。

“山伯伯!”

我蹦着跑过去迎接,到跟前深施一礼,“山伯伯好。”

来人哈哈一笑,手捋长须弯着腰摸了摸我的头,“你父亲那个冷面鬼倒是生了你这有礼的好孩子。”

我头一偏躲开他的手说道:“对子骂父,您这是无礼。”

“哈哈哈哈,你倒是听的多,那,我给你赔罪?”说着弯着腰一边看着我笑一边向我行了个礼。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明他在调侃我,但我还得弯地更低,低着头我恰好看见山伯伯身后侍者手中提着的食盒,顿时吞了吞口水。

“想吃吗?跟我来。”山伯伯说完笑着向山后竹林走去。

我虽然点了头,但实在不想去竹林里看那帮家伙,就知道取笑我,可食盒里传来的肉味让我放弃了思考,向着山伯伯蹦去。

竹林中传来琵琶和琴的声音,时而宛转悠扬时而寂寥滞涩,忽而一声高亢之声炸裂而来仿佛苍龙怒啸,又仿佛雷霆裂天,紧接着哈哈大笑隐隐传来,他们肯定吃药了。

沿着林中小路徐行一会便到了他们聚集的场所,不知道他们在哪找的一堆大石头。有的奇形怪状,或大或小让人眼花但并没什么用,有的呈几案的实用状,摆了些果蔬酒水,这几个人就各自倚靠在大石头上,此时笑意未消,一个个敞胸露背更像是贴在石头上了。

“来了,坐。”

父亲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一只脚盘起来一只脚随意地搭在地上,他歪着座就像是玉山将顷,坐直又像是孤松挺立,胸背不挺自峥嵘,鼻挺脸峻似刀削。

可惜了,长衣半搭在身上,披头散发一副慵懒没睡醒的样子,两只鞋子天各一方,真是糟蹋了这天生形神,可母亲说当时女子就喜欢他这种反差感,当时女子都瞎吧。

“你这家伙,做父亲的反倒没儿子懂礼。”山伯伯笑嘻嘻地一边抱怨一边随意坐下。

“巨源兄,你怎么突然跟他讲礼,你莫不是是糊涂了?”

说话的是向秀叔叔,字子期,他头戴白巾身穿青袍,腰佩白玉,清瘦大方。看得出来他来时打扮挺干净,只是此时说话已是脸颊微红,青衣染泥白玉半碎,他竟毫无察觉或者他本就并不在意吧。

父亲把玩着酒杯,眼睛仿佛掉进了酒里,并没有抬头,只是嘴皮动道:“子期已是打扮似儒生,巨源来时携官气,连这酒也俗气了。”

山涛伯伯暗叹了口气,向秀叔叔抿了抿嘴,最终山涛伯伯看着天说道:“快要下雨了,怎么能不避呢。”

这时忽听一人哈哈大笑,“说到俗,真正的小俗物还没来呢!”

说话的是大阮伯伯,阮籍字嗣宗,他是这些人里最年长的一位,跟小阮叔叔是叔侄,说起这大阮伯伯,我听人说他是流氓,他当庭裸居被人看见,竟然舔着脸说天为被屋为衣,还怪人闯进他衣服里。

反正我对他很有意见,长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到处乱瞅。

他也是披头散发袒胸露背躺在大石头上,一手晃着半碗酒,一手绕过后腰正在挠痒痒,母亲说吃完药会全身发痒,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我转过头向父亲看去,此时他正从怀里捻来只虱子,‘pia!’用两手大拇指一挤就听一声脆响,然后又去怀里捻……

“噼”“啪”

没法看了……

“哥哥啊,用不着每次都说我是俗物吧,哥哥们天下最豁达的一群人,怎么容不下我小小的王戎呢?”

我一回头才发现又来一人,此人年纪最轻但最精神,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甚至可以说精光外溢,他的眼神犀利的像一把剑,会让人不自觉地避开。

王戎字濬冲,他头顶小冠,身着宽袍外披丝衣,腰带镶玉点缀流苏,胯下摇摆的佩剑更显威风。

“哪里的话,呵,真精神,坐吧。”

大阮伯伯笑嘻嘻地看着仿佛眼里充满了欣赏,虽然这里不需要礼仪,但作为最小的,王戎还是施了一礼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