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心脏有缺陷,从小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他们是一路走过来的,知道于文经历了什么,所以北橙知道西柚的存在时,第一反应是抗拒。
人类是复杂多变的,感情是矛盾的,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放在于文身边就如同一个不定时炸弹。
为了于文的身体考虑,他无法看着于文陷入感情的泥淖里。
可于文本人,并不喜欢周围人对他的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刚刚说出的话看似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可在于文听来,也许埋怨的成分更多。
为什么要一意孤行,跑到设施落后的学校?
为什么一声不吭,独自去了一个在他们看来没什么名声的学校?
他这样做,给多少人带来麻烦?
于文把视线放到了静静垂着的窗帘上。
他想起了少女在那个晚上藏着星星点点的眼睛。
她看着窗外,到底是在担心明天会不会继续下雨呢?还是想化身成为自由的风,走遍远方的每一个角落,却被现实束缚住的惆怅呢?
-“于文。”
-“你想吹吹风吗?”
-“嗯。”
他耳边突然响起了这几句话。
他想。
他也想冲破束缚。
少女打开了窗。
那他也该做些什么。
他不知道他该做什么。
但他从始至终,都有一个念头徘徊在脑海。
无论是面对何先生于女士,还是面对北橙苏煜,亦或是面对一个个医生护士,那个念头始终在他脑子里盘旋,经久不衰。
看着紧闭的窗,于文感觉到有什么在急切地冲出来。
“那不算活着。”
他说完,站起来拉开窗,盛啸的风没了窗户的约束,一股脑地冲上前拥抱了他,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是的,那样子的生活,对他而言,算不上真正意义的活着。
他不想要寸步不离的守护,不想要随叫随到的医生,更不想要同龄人出于同情做出的礼让。
他喜欢负责打扫时西柚自然地把丢垃圾的活交给他,只因为他是男生。
他喜欢昌平和那些男生下课时拍着他的肩膀叫他出去一起放风,做些男生们习惯做的事。
他喜欢在周一开周会时孙琳拜托他帮忙把西柚的凳子一并带下去,因为他是西柚的后桌。
他也喜欢画黑板报时西柚合理的分工,更喜欢她为了偷懒变着法夸他写字好看,只为了能让她少写几个字……
就算这样的生活,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为数不多的生命,他也甘之如饴。
北橙低声说了句抱歉。
于文笑着摇头,他并不怪北橙。
苏煜把北橙拉出房间了解情况,房间只剩了于文一人。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恍惚觉得时间好像回到了那些夜晚。
座位前的西柚总是喜欢看着窗外发呆,她的表情总是那么难懂。
他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时候看到了宽阔的马路,有时候看到了广阔的湖泊,但更多时候看到的是湛蓝的天空下高耸的建筑。
原来,他们都是笼子里的金丝雀。
他怅然地坐下。
苏煜和北橙走进来,拖着他出去散步,三人绕着庄园走了一圈,回来各自洗了澡,这才相互道了晚安走进房间。
于文头上披着毛巾,发丝还滴着水。
他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刚刚散步并没有看时间,完全是随着心意在走。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他抓起吹风机插上电,准备尽快把头发吹干睡觉。
他的短发没几下就吹干了,他拔掉线,把吹风机放到一旁。
秋日里的风虽不及冬日的寒冷,却仍带着些许的萧瑟,于文走过去想把窗关上,晚上好睡觉。
他记得那个院子里有个房间安了书桌,是涛叔给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购置的桌子。
可惜他儿子不爱学习,为了逃避家里安排的老师甚至直接住在了学校,那张书桌也间接搁置了。
现在西柚坐在书桌前,手上在写着什么,身后的床上全是散乱的试卷。
这倒是和于文对她的认知有了偏差。
她很懒,这是众所周知的。
她在课上几乎很少完整听完一节课,基本上是听一阵就发会呆,就连作业都是抄的。
如果觉得自己操行分够了的话,她甚至会选择不交作业,晚修也是发呆和睡觉居多。
看起来她与勤奋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于文没想到还能看到她的这一面。
于文估摸了下她床上的试卷,不由诧异。
她写得还挺多。
她应该是洗完澡了,身上已经不是修身的裙子,而是轻快凉爽的背心。
学校的校服虽说颜值过关,但穿久了也会觉得审美疲劳,于文见到穿私服的西柚,感到新奇。
西柚看了眼手机,把笔放下。
她站起来,走到床边捡着试卷,然后把它们压在书桌上,做完这些,她才放松下来,在窗边伸着懒腰。
背心本就不长不短,刚好能遮住她的肚子,她一伸懒腰,背心被带了上去,露出她纤细白嫩的腰肢。
于文啪的一下关上了窗,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红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