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令生者死,令死者得以生,生而不可死者,死而不得以复生者,皆非情之致也……”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牡丹亭的唱词。
江苑的声音:“阿姨,我朋友还在生病,能不能把收音机的声音关小点,别打扰她休息。”
牡丹亭的曲子戛然而止。
初雅一下子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发冷,动也不能动。
周围是雪白色的墙,她怔怔地看着陌生的环境。
她知道,她回来了,回到现实了。
这也意味着,她离开顾时了。
好像有人在说着什么,她沉浸在悲伤中,一点都听不进去,自顾自地掉眼泪。
在江苑眼里,初雅目光空洞,不住地流泪。
江苑轻轻地摇着她:“初雅,你哭什么?你别吓我啊,是不是还生纪恒的气?”
初雅的目光看向她,叫了一声:“江苑……”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到底怎么了?”江苑伸手在初雅眼前挥了挥。
“没什么,”初雅哑声说,“做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梦,现在梦醒了。”
江苑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这是哪……我有些不记得了。”初雅的脑子很乱,明明昨天她还在跟顾时商量回江市过年的事,现在就回到现实了。
“你发烧了,一直在说胡话,我和纪恒一直陪着你呢。”
“刚才你烧退了,嚷着要回去,他就去办出院手续了。”
初雅面无表情:“纪恒来做什么?”
江苑担心的看着她:“还生他的气呢,你们还没有和好吗?”
“和好?”初雅重复了一声,她和纪恒一开始就是假扮的,江苑不知道真相,还以为他们是情侣。
很快纪恒走了进来:“大夫说虽然没什么问题,建议再做一遍检查。”
初雅摇头:“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而且我不想在这里待了。”
“那就走吧。”纪恒走过来拿起她的包,江苑还想扶着她,被初雅谢绝了。
病去如抽丝,她感觉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撑着回来就躺在沙发上。
这才想起来她是跟纪恒吵架,一气之下开车跑到市南的山区想要散散心,结果到半山腰下雨了,她回来就感冒接着就发烧。
“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纪恒凑过来。
初雅不习惯地离他远了一点:“没事我自己来。”
又对他说:“你不是还要去上班吗?快点去吧。”
纪恒没发现她的异样,换了一身衣服去上班,见她在沙发上倚着,少有的娇弱模样,忍不住亲亲她,却又被初雅抬手挡在脸上。
纪恒眼睛一眯,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异样。
初雅赶紧咳了两声:“传染给你怎么办……”
关门声响起,纪恒走了,初雅睁开眼睛。
她知道纪恒喜欢她。
可是现在,她只想远离他。
刚开始他们不过是雇佣关系,纪恒给钱,她假扮他的女朋友。
可是现在,纪恒动了情。
她到底应该怎么跟纪恒说,才能跟他彻底解除关系。
纪恒晚上加班,回到家时,她已经回到学校住去了。
-
第二天初雅想起来自己的笔记本落在他那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他们合租的房子。
刚打开门,被才起床正在刷牙的纪恒堵了一个正着。
她尴尬地站在门前,早知道趁他不在的时候再来了。
“我还正打算去找你去呢,”刚洗漱完的纪恒看着清爽英俊,“昨天怎么跑到学校去了,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
说着他搂过初雅,低声说:“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看着她勾魂夺魄的脸,一把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
“你干什么?”初雅吓了一跳。
纪恒俯身吻下来,她顿时觉得不适。
她起初想忍着,没想到被他碰一下都这么难受。
甚至有点恶心。
不知何时已经对他这么抗拒,一点的亲密都忍受不了,忍不住一把将他推开。
“不行。”
纪恒还以为她欲拒还迎,兴奋的搂住她。
“初初,我好想你,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什么都听你……”
她退后了两步:“我不想假扮你的女朋友了,你如果要应付父母,去找别的女生吧。”
纪恒顿住:“怎么?你喜欢上别人了?”
初雅反驳:“你管不着,你别忘了,我们一开始就是假扮的,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女朋友。”
纪恒有些烦躁:“那就继续演啊,我给你钱,别说什么分手的话。”
最好扮演到她爱上他为止。
初雅:“抱歉,纪恒,我演不下去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纪恒不相信,扳过她的下巴:“耍我呢,就因为我送了一件你不喜欢的礼物,把你惹生气了,你就编了一个别的男生气我……”
“不是,”初雅拼命否认,“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纪恒讽刺地勾起嘴角:“你编也编的像点,怎么……拉了一个高中同学来陪你演戏。”
初雅不知道怎么让他相信:“不是的,我本来就喜欢他,我高中就喜欢他……”
她一遍遍重复的话语好像逼迫着让他相信真相。
纪恒顿时有些心慌意乱,更伴随着烦躁。
脾气也上来了,不想再听她的嘴里说什么分手了。
“够了,你不要说分手这种话了,”纪恒的语气里有浓浓的不悦,“说一次,打一次。”
初雅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瞬间的害怕,可是却又被勇气所替代。
她看着纪恒,唇角弯起,毫不畏惧:“我有喜欢的人了……”
还没说完,纪恒扇了她一耳光。
她没站稳,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沙发上。
只觉得脸有些火辣辣地疼,不知道肿了没有,长发遮掩住了她的表情。
纪恒俯下身:“你当我开玩笑的是吗?”
初雅摇摇头,撑着坐直身体,仍然轻声说:“我们分手吧,我不会再扮演你的女朋友了。”
纪恒高高地扬起手。
她闭上眼睛。
纪恒只觉得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抬手将桌子上她买的杯子摔到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似乎也把他们或痛苦或快乐的回忆摔得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