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只受伤的手臂,此刻已肿胀得惊人,犹如粗壮的树干,甚至连甲胄都无法穿戴进去。
如此状况下,想要自如地活动简直成了一种奢望。
“将军啊,您看看您现在这伤势,病邪已然深入骨髓。倘若再不赶紧退到后方寻找一处宁静之所安心调养,只怕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
夏滔身旁的随军大夫紧皱眉头,满脸忧虑地望着他那已经开始流脓的伤口,心中不禁一阵骇然。
这般惨状实在令人触目惊心,就连见惯了伤病的大夫也感到束手无策。夏滔的伤势发展至此,想要完全康复几乎已成天方夜谭。
这位大夫深知自己医术有限,对于治愈这样严重的伤势毫无把握,唯有苦口婆心地劝诫道:“将军,请以身体为重,速速退下战线吧!
否则,留在此处继续作战,恐有性命之忧啊!“
“病邪入体?我记得那秦国人所着之《三国》一书中便有此例……”夏滔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大夫,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来。
然而,那大夫却是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哆嗦嗦的,竟是半晌都不敢回一句话。
要知道,这《三国》在晋国可是不折不扣的禁书啊!
此书仅在上层的士子之间有所流传,像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又哪里有机会去翻阅这等禁忌之书呢?
可夏滔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夫的异样,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据那书上所言,关羽关云长曾被敌将一箭射中手臂,而那箭矢之上竟然还涂有毒药。
后来还是一名叫华佗的神医出手,以刮骨疗毒之法为其施治,关将军这才得以痊愈,并最终北上平定了中原。
如今我亦是手臂受伤,想来这病邪与那毒药应是同理。所以,还望大夫能够效仿那神医华佗医治关云长的法子,也为我……”
“将军!”不等夏滔把话说完,那大夫突然双膝跪地,整个人伏在了地上,身体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着。
只见他带着哭腔喊道:“将军三思啊!那不过只是一个坊间流传的话本而已,全都是那秦人凭空臆想出来的故事,当不得真呐!
怎可以此作为治病救人的依据呢?我行医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割开皮肉,用刀刮骨疗伤的病例。
如此荒诞不羁的事情,还请将军三思!”
“哦?没想到连大夫你都曾阅览过此书啊!起初见你久久未回应我的话语,我还当你对此类之事闻所未闻呢。”
夏滔面带戏谑之色,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满脸尴尬的大夫。
只见夏滔虽然面色苍白如纸,然而其神情却依旧显得云淡风轻,倒真有那么几分他口中所述的“关云长刮骨疗毒”之风范。
“你无需担忧过多,只需依着书中所言去筹备即可。本将军并不奢望能够彻底治愈身上的伤病,只求能够支撑到成功攻破这安兴城便足矣。”夏滔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闻夏滔打算效仿《三国》中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情节来医治自身伤势这件事,乔继与胡嶷二人很快也有所耳闻。
胡嶷心急如焚,亲自前来劝阻夏滔,但最终还是未能改变他的心意。无奈之下,胡嶷也只得默许了夏滔的这个念头。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未曾读过这本《三国》,而这所谓的“刮骨疗毒”听上去似乎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思及此处,胡嶷暗自思忖:‘即便此番尝试以失败告终,想必也不至于会危及到夏滔的性命吧。’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乔继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心中却是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在一天之内,他竟然连续三四次急匆匆地赶往夏滔所在的营帐,试图对其进行劝说。
每一次踏入营帐,乔继都是一脸焦急之色,对着夏滔苦口婆心地说道:“文圭,切不可轻率行事啊!此《三国》乃守城秦将阎苍所着,此人城府极深、狡诈多端,蓄意将此书传入我晋国,其用心便是妄图唤起晋人对前秦的怀念之情。
况且,其书中所述故事,毫无事实依据,纯属信口胡诌!故而,文圭万不可轻信这些虚妄之辞,以免中计啊!”
其实,乔继之所以会如此急切地关注并关心着夏滔,原因可不单单只是因为他自身不擅长指挥军队作战,急需依靠夏滔来为他收拾残局、填补漏洞这么简单。
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乔继心里早已明白这场战争最终必定是以失败告终。
既然结局已定,那么等到日后朝廷追究责任的时候,这个擅自发起“斗将”却不幸失败的夏滔无疑将会成为最为合适的替罪羔羊。
倘若夏滔真的因为相信那不知所谓的“刮骨疗毒”之法而丢了性命,那么这最后所有的罪责岂不是都要落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乔继便越发觉得不能让夏滔轻易涉险,必须要想尽办法阻止他才行。
那胡嶷,一旦朝廷追究下来,他必然也难以逃脱罪责。
然而,乔继身为一军主帅,所肩负之责任更为重大。毕竟,单靠胡嶷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承受得住当今天子的雷霆之怒。
“我已然下定决心,乔副都督莫要再劝!生死自有定数,倘若出现任何差池,所有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继闻听此言,不禁眉头紧皱,心急如焚地说道:“你怎能如此固执己见?此事非同小可,还望三思啊!”
但无论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都无法动摇夏滔的决心。最终,乔继只得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去。
在此后的数日里,由于夏滔身负重伤,急需接受刮骨疗毒的治疗,因而前线的攻城重任再度交予了胡嶷之手。
然而,胡嶷满心挂念着夏滔的伤情,根本无暇顾及战事,更无心指挥作战。故而,接连几日的进攻均显得仓促而草率,犹如走过场一般。
这种前后巨大的反差,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城中负责防守的秦军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