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乐声节节升高,众人注意力还集中在舞台中,猜测着谁会首个出场时,
楼筱抬了眼往上,和腰缠红纱随着乐声一起下落的舞者对上了视线。
耳边惊呼声重重,连萧正度也忍不住赞叹出声,
红纱裹着的美丽男女顾盼神飞、身段柔软,随着红纱旋转着做出各种姿势,
时而扶着红纱,用手伸向在坐的客人,似乎触手可及,
时而凄美的遗憾飞走,徒留身后轻纱拂过掌心。
在楼筱眼前的同样无二,雪肤红唇,双眸乌黑,眉眼精致,
那衣衫胸口大开,能看清凸起的锁骨和薄薄的肌肉,
红纱绕在细腰,翻滚间发丝掠过红唇,那双眼从不遗落,只在她身上。
萧正度当然发现了,他转头看楼筱并无痴迷之色,便也无所谓,和她一起欣赏飞舞的美人。
没有得到预料的反馈,那舞者眼中几分湿润,
乐声停,红纱曳地,人也随之赤脚踩上舞台。
他们从舞台的四周作势手持乐器,缓步轻摇,直至中央,围聚做仰望状。
众人兴致勃勃,跟随他们的目光往上看去,
而楼筱斜倚着桌面,往手里捏了只桃子,
这次萧正度没心思给她削皮,她便用袖口擦擦后就一口咬了下去。
还说她看美人,楼筱觉得萧正度似乎更爱些。
在那星空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位蒙着脸的美人,
他身上包裹严实,只那领口若隐若现,
衣上坠着朱玉,长长的水袖垂落下来,
他环视一周,把众人的眼光都收入眼底后,手臂挥起水袖,侧身而立,
在众多低声惊呼声中,向后倾倒,仰天坠落,
“玉珩公子——”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担忧者不知凡几,
那些站起来的观众伸出双手试图接住他,忘记这只是一场表演,
若不是有人拦着,怕是要冲上台去。
他当然不会有事。
等下面等待着的舞者伸手接住了,众人才放下心来,坐了回去。
萧正度此时才听见身边某人啃桃子的声音,咔嚓咔嚓……
他用一种奇异的的目光回头看她,楼筱回以清澈眼神,好似在问,“怎么了?”
“他就是花魁,玉珩公子。”他要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态度,可是楼筱注定出乎他的意料,
“哦,这样。”楼筱面不改色,下巴示意他,“看我做什么,看他呀!跳舞了!”
到底谁好奇花魁来着,怎么他感觉楼筱跟司空见惯似的,半点不带情绪波动的。
萧正度要说什么,但接下来的画面让他忘却所思所想,只感叹,
“不愧是花魁。”
落下的玉珩公子站在舞台中央,鼓声四起,那水袖随着鼓点甩起,
如同龙蛇飞舞,随他心意而动。
或翻滚或嬉戏,在他每一个转身、抬腿跃起时,
楼筱都能感受到带起的猎猎风声。
看起来柔软,却十分有力道。
萧正度也看出来,“身姿轻盈,柔中带刚,确实难有人超过他了。”
“男子能舞出轻柔感而不做作,难得。”楼筱啃完桃后又拿出一个来擦擦,
“你在宫里没见过?京城人才济济,应是比云苏城的舞者要好些。”
萧正度的银边柳叶小刀又掏了出来,正要抢了她手里的来削皮,楼筱已经咬了一口了,
于是他又转头拿了个慢慢削着,说道,“先帝是大奚朝少有的男帝,自他在位起,就不喜乐舞,更厌男子习舞。是以京城中的舞者只有女子。”
他淡笑着垂眸,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嘴角勾起,
“可惜呀,偏偏他最属意的孩子——”
萧正度难免的幸灾乐祸,拉长了声音却没继续,
楼筱虽然不知,也补充上来,“最属意的孩子喜欢跳舞?”
萧正度轻笑一声没答,但确实是此意。
她觉得舞不舞的都不是大事,不过师姐确实是不通乐理,
去了云雾山也只浅浅的修习过一段时间,以强身健体为重。
按照师姐最后胜利登基来看,那位爱跳舞的皇家子,难道是已经——
“谁呀?”楼筱鼓着脸凑到萧正度眼前蹲下来打听,“我也没听陛下说起,你与我讲讲,当初究竟有多凶险?”
原以为师姐争的是万亩良田万贯家财,谁知道是整个天下,其中的辛苦自然难以言喻。
萧正度很喜欢她那样凑的极近来与他说悄悄话,俩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他压低了声音试图让她附耳过来,“这说来就话长了……”
楼筱双眼明亮的又凑近了半步,谁知萧正度刚说出来半句,“我才与你说过他的名字,你忘记了……”
便眼前一阵劲风拂过,楼筱肃了脸抓住突如其然飞来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不是台上还在跳舞的玉珩公子的水袖么?
萧正度与楼筱顺着那水袖看去,玉珩公子露出的双眼紧盯着她手中啃了一口的桃子,
似乎也没预料到自己的袖子会被人抓住。
原本是要炫技,用水袖裹了她一颗桃儿,把她的注意力转到台上来,
倒不曾想这位狠心女子一手抓住了不肯放,如此落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楼筱后知后觉松手,玉珩公子后退半步收回水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
谁知不过片刻,那水袖又甩将过来,要与她争夺手上那颗桃儿呢。
倒是有趣。
楼筱如戏耍一样拍掉甩来带着力道的水袖,或脚步一转让他扑了个空,
还从未有观众为难玉珩公子的情况,只见舞台上鼓点越加密集,
经验丰富的舞者不再随编排而舞,变换着姿势要与她斗个输赢,就非和她手里的桃子杠上了。
楼筱莫名其妙但又觉得好玩,只是四周眼光怪异,她小小逗弄过后,
见其胸口起伏,便知他的体力应该快要消耗殆尽了。
她大发慈悲的在下一次他水袖来夺桃儿的时候松了手,只见那玉珩公子往后翻滚收回水袖,
蒙面滑落,他后仰间咬住了收回的水袖里掉落的桃儿,
一个扭身收势,仰着脸眼眸微眯,似控诉似埋怨,望着那个女子。
当真狠心呀。
她再玩儿,他就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