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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们蚩家寨子的祖先,真是蚩尤那老人家?”

蚩灵一边走着一边疑惑的问道,这句话说得其实没啥营养,因为苗疆大大小小的部落,基本上都是远古时期蚩尤部落的后代。

这就和中原老百姓们的祖先都是黄帝一样的,两边部落聚居在不同的地方,打仗都是为了抢东西而已,没有谁正派谁反派的。

只不过是最后蚩尤输了场大的给黄帝而已。

“可能是。”

李安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蚩灵的意思,蚩家寨是不是远古蚩尤的直系后裔,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这年头早就已经不是血统论的年代,直系后代和旁系后代都没什么区别的。

有的旁系后代家族发展得比直系后代要好的多了去了,诸葛正家里头不就正是这样的例子么?

他们家就是蜀地正儿八经的诸葛孔明的直系后裔,但后面这些年混得并不如何,其他地方的诸葛氏有一些比他们直系的生活过得好多了。

在如今这个年代,直系并不能拿出来当做地位的象征了。

以前的贵族们争权,抢夺那皇上的位置,都会想方设法的给自己贴上个正统的标签,如今好像没那个说法了。

“我奶奶都不晓得这个事情诶。”

蚩灵诧异的说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小小的雀跃了一下,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这要早个几百年的光景,光是这个消息就能震惊整个苗疆,他们蚩家寨的地位还能在往上抬一抬,地盘可能也就不止这一个小小的自治区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晚没下雨,空气清新得令人想要多出去走两步,两人沿着石阶不紧不慢的往下走。

此时整个寨子已经灯火通明了,除了这寨子之外,其他地方只能看见零星的一点灯火。

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下了这一个寨子一般,在无尽的黑暗下,寨子里的灯火阑珊令人安心。

很快便又来到了河边的街道上。

出了街道是沿着山脚处修建的石板路,这边是河,另外一边就是寨子里老百姓们开垦出来的土地。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苗疆老百姓都穿着靛青色的麻衣,头上裹着一圈厚厚的头巾,白天在外面干活儿,晚上就围着篝火喝酒跳舞唱山歌。

但其实并不如此,或者说大多数情况下都并非如此,老百姓们干了一整天的活儿,哪还有那么多精力去蹦蹦跳跳。

也就只有一些苗疆的节日或者谁做寿的时候,才能看到那样的景象,如今大多数苗人也是棉衣棉袄,只有年纪大一点儿的才能看到戴头巾的了。

蚩灵在寨子里的地位很高,因为她是蚩家寨子里的圣女,大多数苗疆部落都有自己的圣女,也就是寨子地位最高的那一家的大女儿。

这是世袭的。

在以前,很多苗疆部落都是以母为主的,养蛊虫也大多是女性才能养蛊,因为女性的身体属阴,更适合养蛊虫。

不过地位高是挺不错的,但是大多数圣女的下场都不怎么好的。

在以前,苗疆部落的圣女就是上天的代表,每年的苗疆圣节,村民们都要跪着向圣女祈祷。

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寨子里家家户户都吃得饱穿得暖五谷丰登家畜兴旺。

但如果碰到连续三年收成的情况都不好,或者是连续两年闹了天灾,那老百姓们就会觉得这是上天在惩罚他们苗疆部落。

从而把这个锅甩到圣女的身上,认为是圣女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惹到了上天所以降下了灾难。

遇到这种情况的圣女那可就得把命给搭上了。

老百姓们会将圣女给绑起来活活烧死以祭奠上天请求上天的喜怒。

所以以前的圣女大多数情况下的结局都很悲惨,因为一个人怎么着都能活个几十年的,这几十年里什么情况都无法预测。

这是个概率问题。

而且不是百分之一的概率,你活了五十年,那就是五十分之四十九的概率会死。

所以以前的圣女,你看不到一个脸上是笑着的,基本上都是整日里愁眉苦脸的,每天最大的心愿就是风调雨顺。

蚩灵这个小丫头大概是活得最快乐的一个圣女了吧?

每天叽唧喳喳的像个麻雀,很少有烦恼的时候,有了烦恼过一阵子就给忘了。

两人沿着石板路往后山走,蚩灵叽唧喳喳的和他说着自己小时候发生的趣事儿,李安安静的听着,自顾自的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河面上开始飘起丝丝雾气,一阵风吹来,白色的雾气迎风起舞,最后往上升腾,与空气融为一体。

另外一边就是连片的庄稼地,这个季节地里头还长着萝卜和白菜,一股子淡淡的粪水味飘荡在空中,这是老百姓们辛苦勤劳的印证。

沿着河边的石板路一直往后走,直到越过了一个大弯之后,后面的景象就是后山了。

远远的能看到山腰处的一个大平台,上面搭着棚子点着灯,有人影来回走动,时不时的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明天奶奶做大寿,已经帮了两天的忙嘞,今晚开始就要准备正式做菜了。”

蚩灵笑着说道,带着李安往那台子那边去,有的菜要提前做好,几个小时用来熬,才能出味道。

所以凌晨的时候就开始要干活儿了。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这台子旁边,这个台子面积不小,得有两个篮球场并排着这么宽。

这坝子处在背山面水的山坳处,外面两根两人合围的石柱立着,上面刻着龙盘绕在柱子上。

苗族同样也是一个非常崇敬龙的部落,首领的服饰上也都会绘制有龙的图案,生下的儿子叫做龙子。

所以在苗疆部落能看到龙的图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坝子中间建着一个巨大的石炉,这里毫无疑问就是一个以前的祭祀台,每次有祭祀仪式的时候,就会在石炉里点上火堆,旁边放着用来祭祀的家畜,人们围着石炉载歌载舞。

那个时候圣女就会盘坐在石炉旁边,要么就是被绑在炉子里,就这两种可能性了。

坝子里几十个人分堆做事情,有择菜的有洗菜的有切菜切肉的,有打理鸡鸭鱼鹅的,大家分工做着明天的准备工作。

聚在一起聊天说说笑笑。

坝子正后面修建了一个五米高的雕塑,李安在古籍上见过这个雕塑,正是兵主蚩尤,苗疆的祖先。

苗族百姓极少信佛和道,他们信仰自然和鬼神,崇敬自己的祖先蚩尤。

“达木!”

蚩灵跑过去喊了一声扑到一个中年妇女的背上,达木在苗话里头是舅妈的意思。

两人笑着聊天,蚩灵指了指李安和舅妈介绍着,中年妇女笑着对李安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舅妈给蚩灵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一个中年人正在拿着喷枪烧猪身上没有处理干净的毛。

“阿爸!”

蚩灵带着李安往中年人那儿走,这中年人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大冷天的仍然光着膀子,一身的腱子肉非常结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旁边蹲着的是个年轻人,正用刀刮着猪身上的毛。

这两父子一个是蚩灵的父亲,一个是蚩灵的哥哥。

“欢迎来到蚩家寨做客,蚩灵已经和我说过了,繁星剑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说。”

中年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旁边的年轻人瞥了一眼李安又埋头干自己的工作了。

李安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在他眼里没什么长辈不长辈,他连演戏都不屑于去演一下的。

“阿爸!”

蚩灵看向父亲的表情有些埋怨,这小丫头藏不住事情,开心和不开心都直接表现在脸上的。

她觉得自己的阿爸好像并不重视李安,而且好像还要对李安拿玉佩换了那把破剑拿出来说事儿。

“哥!”

至于她哥,更是没有礼貌,都没正眼看过李安不说,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的。

李安倒是一点儿不在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繁星剑在蚩家寨这么多年,他们总能知道一点儿关于泰阿三分的传说,知道这把剑意味着什么。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年轻人用玉佩换了蚩灵手上的剑,这个年轻人甚至都没有和蚩家寨的当家人说过一声。

他们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

不过李安并不在意,他是和蚩灵做的交易,和这些歪瓜裂枣没个啥关系,要不是蚩灵他们一辈子都见不着自己一面的。

要是蚩灵这小丫头反悔了,李安把繁星剑还给她就是了,要是她同意了,那谁阻拦都不行。

包括她亲爹,甚至天王老子来了李安都不给面子的。

横竖不过一个死,看是你死得起几次还是我死得起几次。

“我们走,不和他们在一起,没劲。”

蚩灵拉着李安就走,二十岁正是叛逆的年纪,有自己的主见并且愿意为此一意孤行。

家里人不喜欢她的朋友,和她自己没关系,只要她好好招待李安就行了。

“我爸平常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哦,他平时也码着一张脸的,好像谁都欠他钱一样。”

蚩灵一边走着一边和李安解释道,她爸不同意她把繁星剑和李安做交换,但蚩灵非要换。

没人能懂她一个人背着那把剑二十年是个什么滋味,周围人看她都是异类的表情她不想再接着体验后半辈子了。

“没事,他们最后会同意的。”

李安不紧不慢的说道,跟着蚩灵从坝子另外一边往山上走,这里是后山上山的路,从这里也能回到蚩灵家里头。

“我哥真是太没礼貌了,他以前不这样的,这几年真是管得越来越多了,看谁都不顺眼。”

蚩灵愤愤的说道,反正这几年她和她哥的话少了很多,远不像小时候那么亲密无间了。

“正常的。”

李安又点点头,二十几岁正是雄心壮志的年纪,觉得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任何事情只要自己想要做就一定能做的到,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想尽办法不计后果,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绝对不会给外人。

在她哥的世界里,蚩灵就是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妹妹,那是属于自己的妹妹。

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当哥的心里都有意见。

更别说他这妹妹还领了个男人回来了。

他看李安能有好脸色那才真是奇怪,那样李安反而还能高看这孩子两眼,毕竟喜怒不表于形才能做到大事儿。

后山的石阶没有灯,蚩灵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前面带路,两人不紧不慢的往山上走,这山其实并不高。

周围的树和灌木都砍干净了,地拿来种茶树,这个季节不是采茶的时候,茶树都光秃秃的。

没过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山顶。

山顶处是一块平地,修建了一个大坝子,平常时候老百姓们采茶之后拿上来做青。

平常季节也没什么用,缝隙里杂草已经长出来了。

今晚没有星星,也看不见月亮。

冬日里是极少能看见满天繁星的,盛夏时候能漂亮一些。

“小时候我爸带着那些小孩子在这坝子里练把式,大太阳的光着膀子晒的火辣辣疼,我每次都偷偷溜走。”

“我也不跑远,就跑后山我爷爷家里去,这样我爸就不敢来找了。”

两人坐在坝子里休息,蚩灵仍旧和李安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她这十几年的生活,也就是周围这几个山头和山脚下的河流。

其他的就没了。

“哥哥,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呀?”

蚩灵疑惑的说道。

“我?太久远咯,很多都忘了。”

李安双手背撑着地在黑暗中眺望远方。

“我小时候,我爸就是个柴夫,每天上山砍柴,多的挑到集市里头去卖,我偶尔跟着去。”

“那时候我爸不让我读书,因为在那个年头,读书没办法赚钱,一点儿屁用没有,所以我到十几岁了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其它的一个都不认识。”

“但我小时候不争气,身子骨弱,不是当武夫的料子,教把式的师父不愿意收我,为了这事儿我爸还打了我一顿。”

“后来我舅舅出息了,我爸才送我去念书学字,整个学堂里都是几岁的小娃娃,就我一个十大几岁的,大家都笑话我。”

李安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些事情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即便过了两千多年,那一幕幕李安仍旧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