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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黑沉,陌村里的人大都节俭,没有多少户人家点灯,今晚浓黑的雾将月色都给掩盖严密,透不出光,一切都黑的让人压抑。

贺玥猜的还是保守,宁如颂早在午时就知道她人在陌村,明面上有官兵在排查,暗地里也有暗卫在寻觅,只有陌村恰好在这两天入住了一对陌生的姐弟。

宁如颂亲自领着一队人马往陌村快马加鞭赶去,阴暗的念头在心里翻涌着,她走了接近四日,他快捉住她了,然后他会带着以后注定永远逃脱不了的猎物,鸣金收兵,打道回府。

躲了四日,也算她有本事。

肃杀冷峻的气氛弥漫着,张侍卫坐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村庄,内心无奈又祈祷的叹着气,太子妃愿您不是故意要跑的,不然恐怕难以善了!

贺玥那边紧锣密鼓的收拾着行囊,她坐在床边,心慌神烦,叠着衣裳的手都在微颤。

一根木钗有些固定不牢发髻,有一缕发垂了下来,她抬着手臂,手指勾着发丝往耳后捋去。

她随意的往开着的花窗方向望去,然后脑袋轰地一下,心神好像都有一瞬间断了线,另一只手上的衣裳落到地上,沾满尘埃。

小虎在一旁拾着别的东西,听到贺玥的动静,怔了瞬,随之转身看她,只见她面露惊恐,昳丽的娇颜都失了几分颜色。

怎么了?小虎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他砰的一声站起,带倒了原本坐着的椅子。

外头密密麻麻的火光,并且寸寸逼近,他口吻艰难,好似有刀片划着喉咙,“夫人,我们还走吗?”

我们还走得了吗?

贺玥半阖着目,手捂在胸口,跳动的很快,是惊惧,是彷徨,几乎都叫她有些眩晕。

太快了,才短短四日不到,就像一场恍然的梦,到底是镜花水月,浮空一场。

不能再逃了,如果这会儿再逃,被抓住就无法挽回了,她咬牙道,“把东西都放回原处,把灯给熄灭。”

小虎摩挲着手里的包裹,他瞧着贺玥面色虚弱的一字一句道,“好…好的。”

贺玥撑着床起身,她从袖口里把所有的银票都拿了出来,一股脑的都塞在了小虎的手里,看着他不安的神色叮嘱道,“这些钱拿好,以后做个富贵人家,等会儿他们进来,你先什么话都不要讲,一切看情况再开口。”

小虎低垂着头,明白这是要分别了,夫人要走,他看着手上厚厚的银票,声音有着涩意,却只能应下,“好的。”

他动作僵硬的把寝屋内的油灯熄灭,然后出了寝屋,将隔帘放下,躺在铺了一层床被的隔道里。

小虎听到了寝屋内夫人轻声说了一句,“等着他吧。”

他是谁?是派这么多官兵寻找夫人的人吗,是夫人的丈夫吗?

心口酸涩,小虎微微弓身,银票被揣在胸口,有些膈着他的肉,存在感很足,小虎想怎么可以如此贪心,他逃离了贼窝,还得到了足以富贵的过上几辈子的银钱,难道还不够吗?

外头显然也有人注意到了那些持着火把的官兵,一下子人心惶惶。

老婆子起身披着外衣,趿拉着布鞋,打开窗户,心惊肉跳的说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会有官兵!难不成是来抓贼人的?”

她端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不对头的地方,那群官兵分明是往那对姐弟方向赶去的。

天姥爷,那对姐弟不会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吧!

…………

“砰!”

破屋的门本就只能勉强关上,谈不上所谓的牢固,被外力猛的一推,有半边都快裂开了。

破屋的外面围着几圈的官兵,火把的亮度聚集在一块儿,橙色的光很是瞩目。

张侍卫的声音沉重却又响亮,“太子妃您是否在里面!”

小虎被惊到,外头的人说什么?太子妃!

小虎忙不迭的起身,屋门大开,他看着外面的官兵,视线不由自主的停在了一个为首那个穿着玄黑大氅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形宽阔挺拔,面容清冷雅俊,只是眼里映着薄凉狠戾,让人心神俱骇。

小虎只瞧上了那么一眼,就连忙低垂下自己的头,心有余悸的抿唇,实在是过于让人恐惧的一个男子。

他牢牢记得贺玥他说的话,一言不发的窝在角落里,他隐隐感觉有利刃一般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他产生了皮肉被刮下的痛苦错觉。

隔帘里面有微光燃起,应该是点上了灯,贺玥惊喜的声音传出,隐隐还带着哽咽,“我在的。”

帘子被掀开,贺玥披着浅蓝外袍出来,头发披散着,灿若春华的娇靥上带着委屈,“殿下,您怎么才来?”

“哦。”宁如颂薄冷的眼睑掀起,那双含着幽深的眼眸直直的望着贺玥的脸,好似能透过她姣好艳绝的皮囊,直探她的内心。

“你一直在等着孤吗。”宁如颂嗓音清润,明明是再平和不过的语气,却叫在场所有人胆寒发竖。

贺玥步履急促,可是明眼人都看出,她左脚伤了,她投入了宁如颂清冽的怀里,双手揽着他的腰,泪泣如雨,呜咽着说道,“一直在等。”

她双手更用力,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不停的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的连话都说不清,肩膀一直在微颤着,“殿下,殿…殿下!”

殿下!缩在角落里的小虎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发现先前叫声的张侍卫不知何时就在他的旁边,张侍卫手中未出鞘的剑,就在他的眼前,他吓得捂住了嘴,浑身发冷汗。

宁如颂将贺玥身上披着的廉价外袍扔在地上,再取下大氅将她整个人裹住,随后单手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抚慰着她发颤的脊背,眼里晦暗难辨,“伤着腿了?”

贺玥坐在宁如颂的臂弯上,回揽着宁如颂的脖颈,点着头,还在哭着,泪一滴滴的落在宁如颂脖颈的皮肤上,晕开水痕,她面颊洇着水红色,可怜又娇怯。

“怎么不在翼山等着孤,跑到这陌村做甚?”宁如颂手依旧在轻缓的抚拍着,“幸好还未出城,不然孤恐怕也难找到孤的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