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
愕然片刻,而后才又徐徐一点头,
看样子那崔盛芸应该是死了,死在赵宥冕手里?
又或者其实还活着,但被赵宥冕控制在手中?
那位也是一个厉害的主儿,
多年如一日,无人看出其破绽,可见其查探女侯之事的决心有多坚决。
“其次则是那岑佑情,近日天寒,她又一直被关在那后山石洞中,关于此人我并未擅自处理,”
“不过前阵子雪下得太大,她似是感染风寒,近日已病得越发严重。”
言卿点了一下头,说:“这人可直接处理,之前钟山发生了不少事,我们几个回来之前也曾将一位娘子的尸身伪装成岑佑情,”
“当初一路去青山那边高调,如今恐怕所有人都以为岑佑情死在那些混乱中。”
江孤昀也轻点一下头,心里仿佛有本账,如今将岑佑情的名字从账本中划去。
“还有一件事,就是……”
“这江氏宗族,此前一直有人暗中盯着您,那人许是赫连娘子的眼线,”
“而这些日子我一直让王娘子、陶娘子,还有韩娘子,暗中留意那些妻主娘子们,也算有了些眉目。”
当江孤昀说出一个名字,言卿回忆起当初那些事,却并无多少意外,似乎心中早已有过相关推测。
不过她倒是更在意另外一个,
“你说韩娘子??”
那人她记得,
当初磐石村那件事情发生时,村子里有个名叫江寻实的,那人曾是林娘子的傅氏,当时被赫连娘子弄得遍体鳞伤,而这韩娘子曾被卷入其中,
也算受了一场窝囊气,曾被小陶娘子冤枉过,但这人,怎么还和王娘子、陶娘子,一起并列了?
江孤昀见她错愕,眼底也不禁柔和,
“您回头若是有空,不如去那边看看。”
“那些娘子起初不太服从王娘子管教,但大抵是因当初曾被陶娘子冤枉过,韩娘子起了一个表率作用。”
不就是为言娘子做事吗?
只要老老实实的,不随意嗜杀,日子便可过得很好,
她主要是看不惯陶娘子拿着鸡毛当令箭,大抵是赌气成分,反而叫陶娘子阴差阳错逼上梁山了。
事到如今平时那些妻主娘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多是由韩娘子和王娘子带头管理,反而是从前耀武扬威的陶娘子,如今倒是成了一个镶边的。
只能说风水轮流转,昔日冤枉那韩娘子一回,如今却被人家见缝插针地找她麻烦,
不过这也顶多算一些小打小闹,双方之间有点过节,但也没那么严重就是了。
反而是意料之外地多了个帮手。
就这么,两人一个轻声汇总,而另一个听着听着,便是一脸惊讶,又时而一脸好笑,一心感叹,
末了,言卿又不禁看了看江孤昀。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江孤昀神色一怔,而后又笑着摇摇头,“不辛苦。”
但他神色好似越发柔和。
他为她镇守后方,青山一切蒸蒸日上,
但提及这些却也仅是轻描淡写的三两句言语,并未以此居功。
看似一切顺利,
但其实言卿离开之后,也曾有那么一些日子,因这诸多繁琐,他曾夜不能寐。
远的不提,就只说在赵县令父子带走崔盛芸之前,那崔盛芸在嵊唐官媒也有一些心腹人手,那些人察觉她失踪,甚至大张旗鼓地来搜山,
多亏了江孤昀较有先见之明,提前请来沭阳官媒那位姚千音来此镇压。
又好比磐石村死了那么多人,一整个村子被赫连娘子屠得就只剩下那么几个活口,其余村子兔死狐悲,险些聚众而起与那些妻主娘子有流血冲突,
还有那些妻主娘子们,当初死于一寸灰的娘子人数不少,这也是赫连娘子屠村的重要原因,
那些妻主见旁的娘子死了,陡然变得暴戾,局面险些失控,险些将此事闹大,
以及如今青山这边已成铁板一块,其余村子已全部并入这江氏宗族,而这期间所发生的种种,
村与村之间的冲突,江氏宗族与其余人所产生的矛盾等等,又或者妻主娘子的暴行,以及期间死去的那些夫侍等等,
简直就是一片散沙,一团乱麻,而能平衡处理这一切,江孤昀也着实耗费了许多心力。
也是此前那些衣不解带,那些深思熟虑,那些缜密心计接连整顿,才换回如今这片看似太平的安然现状。
他并没有觉得苦,他觉得这是他该做的,而能帮到她一些,于他而言也是心中甚安。
那些个为她担忧牵挂的夜晚,他很多时候都是凭借处理这些事情才熬过来的。
不是不惦记,
只是他更清醒,更明白,比起那些空无用的惦记,更应该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这些事。
…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徐步往外走去,
昨夜回来时天色太晚,当时四周全是黑乎乎的,言卿只觉这江氏宗族似乎多了不少房子,但也没太细看,
如今一瞧,才发现这江氏宗族早已翻天覆地。
“如今这江氏宗族……人口大概多少?”
江孤昀行走在他身旁,“磐石村幸存的那些人已融入进来,另外还有山中其余几个村子,以及那些深山散户,”
“合计起来,妻主娘子共三十一人,而总人口应有两千四百余人。”
两千四!对比从前那四百多人口,足足壮大了六倍!
言卿看见了江寻实,这人脸上大概是被齐语冰易容仿妆过,看似一副容貌寻常的模样,与其余死了妻主的夫侍一起以散户之身重新融入了江氏宗族。
如今他们这些人占据宗族东边的一片空地,那里的积雪已被扫干净,仿佛打造成一片演武场,
有用来锻炼力气的铁锁石墩,也有一排又一排的武器架子。
精铁炼制的弓弩与刀剑长枪几乎人手一把。
而那些人此刻正凑在一起晨练打拳,
离老远便可听见那边出拳之时的低喝之声,论起精气神已是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