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
朴玉望着无衣失望又倔强的神情,很是委屈地说:“你不向我说一声,就要这么地一走了之嘛。我的委屈又向谁去述说呢?”
无衣瞅着朴玉疑惑地问:“你的委屈?你还能有什么委屈的。王府公子的。”
朴玉问:“我和王伯的对话,你都全听了。”
无衣理直气壮地说:“我本来就是一名飞贼,偷听他人谈话,本职所在。”
朴玉见无衣的神情,不由地笑了笑说:“你在师兄面前忽然晕倒,是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骗他了吧?”
无衣沉默不语。
朴玉说:“不是点了你的睡穴,师兄怎么可能放了你随我进‘鹤鸣’呢?”
无衣恍悟说:“怪不得,我竟然睡着了。”
朴玉问:“潘小雅还在京城中,是吗?”
无衣神色惊然,又沉默不语了。
朴玉说:“我答应过你,互不相帮的,就不会言而无信的。无衣,我会放你去找潘小雅的。潘小雅能安全地回到宛城,你也就会放心了,其实,师兄也希望潘小雅能安全无虞的。我们互不相帮,也是在帮着师兄。”
无衣气怒着说:“杨大哥无情无义。你互不相帮,从而帮了小雅姐姐能顺利地离开京城。你这个做师弟的,是在帮杨书还情债吧。”
朴玉笑了笑说:“师兄和潘小雅之间的情意,不是你我能够明白的。他(她)俩都有各自效忠国家的义!那种情义,不是你我能够理解的。我放你走,是有件事需要你自己去查清楚,还我一个公道。我和黑白在这里等你回来。”
无衣脸容起绯红说:“黑白呢?怎么不见了它呢?”
朴玉说:“黑白替我送信去找师兄,告诉师兄,我放你走的原因。”
无衣纳闷地问:“让我去查什么?还你什么公道?”
朴玉说:“昨日山峡谷发生的事,我要和你细细说一说。”
无衣想起吉力身死,不由一阵伤痛说:“我在泾州,除了小雅姐姐、锦奴姐姐,就是吉力大哥对我最好!传授我武艺,不但倾囊相授,还待我如师如兄般,又亦师亦友,你却杀了他。”
朴玉说:“无衣,你先冷静一下,先听我说一说,当时情急,发出暗器,我也是为救师兄不得已而为之的。可是,当时的情景很是奇怪,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任务是,让马车的马惊疯,从而马车坠落掉入山涯,让师兄误以为潘小雅已遇不测。就算我们下了涯底找不到潘小雅,也不会想到潘小雅还在京城,会去宛城隐居的。”
无衣惊愣地望着朴玉,自己的秘密被人说出来的神情。
朴玉继续说:“当时,师兄见到马车危险时,不顾一切地要去救马车里的潘小雅。吉力为了阻止师兄,向师兄背后偷袭。吉力认为,师兄会转身抵挡的,可是,师兄对潘小雅的情意太深了,难以判断出当时的形势是很微妙的。作为我,能见到师兄被吉力偷袭成功吗?我的暗器射出,身为吐蕃细作队长的吉力怎么可能躲不开呢?当时,吉力的身形很是迟滞,对于一个一流的高手来说,不可能是那种反应的。你扶起吉力时,有没有发现,吉力口中的血,是很深很深的黑颜色,应该是中毒的迹象。我的暗器没有涂毒,那么,吉力是怎么中毒的?身为细作的吉力,被人下毒却不被发现,会是何种的下毒方式呢?”
无衣越听越心里敞亮说:“你是说吉力大哥早就中了毒。谁能给吉力大哥下毒呢?”
朴玉说:“吐蕃细作活下来的,除了潘小雅和锦奴,皆有可能毒杀了吉力的嫌疑。”
无衣很是迷茫的神情。
朴玉说:“给吉力下毒的人,是不希望吉力再回去的。吉力是潘小雅面前的第一大将,此次计划,吉力必有逃脱师兄围捕的计策。山峡谷植被丛生,深不见底,善于深山森林作战的吉力,跌落涯底也不会受伤的,从而能逃脱,是吧。”
无衣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朴玉说:“我身边除了你和黑白,皆是细作身份。”
无衣问:“我该怎么去做呢?去找小雅姐姐嘛。”
朴玉说:“山峡谷前有一片树林,等到潘小雅经过那里时,你再出现。见到潘小雅时,一定要说,你是趁乱先逃了出去的。到了宛城后,再告诉潘小雅,吉力的事情,查出真凶,还我一个公道。记住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无衣点点头,见朴玉手中的丝绳问:“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偷偷练成了这一招术?”
朴玉笑着说:“你的轻功太好了,我怕追不上你,练出了这一招术来对付你的。没曾想还救了师兄一次。”
无衣不乐意地说:“我若是要走,你还能将我留得回来吗?”
朴玉笑着说:“这不是将你留了下来了吗?”
无衣嫣然一笑说:“那我走了,对黑白说,等着我回来。”
朴玉笑出了满意的神情。
宛城,潘府。
小雅房屋,小雅听完无衣的述说,惊讶又痛惜的神情,以一口鲜血喷出,缓和了痛苦的神情,吓得无衣手忙脚乱的。
无衣担心地说:“小雅姐姐,你没有事吧,要不要去唤医者?”
小雅虚弱地叹出一声说:“唉!无衣别怕,一口瘀血,吐出来就好了。无衣,别让锦奴知道,锦奴已经有了身孕,不能受到这番打击。此事容我去查,你可明白?”
无衣伤感又欢喜地说:“明白的。吉力大哥有孩子呐!”
小雅说:“是的。所以要保住了孩子,明白吗?”
无衣点点头说:“小雅姐姐,您怎么去查呢?”
小雅说:“相信姐姐,会查出来的。”
无衣见大夫出了小雅的屋,忙上前问:“大夫,我家姐姐的身体怎么样呢?”
大夫面露难色说:“你姐姐的体质,生来就很娇弱,近期应该是受了元气的损伤,又经历了一番颠簸之累,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今又遇上了什么愁丝郁结之事,以致血虚离心。说句真心的话,你姐姐现在的身心犹如,将支落的花枝、将飘落的枯叶。”
无衣惊震呆愣。
大夫见无衣的发傻神情,又轻叹了一声说:“唉!你家姐姐是个有七窍聪慧之心,过于了操劳,也是命劫吧。”
无衣忽然抓住大夫的衣袖问:“小雅姐姐还有多长的时间?”
大夫说:“她的脉搏中有愁丝郁结,定是有着想见而不能见的人吧!你们尽快地了了她的心愿吧。老夫尽力,但医者的汤药也斗不过命数的早晚。”
无衣乞求着说:“大夫,您可是这宛城的神医呀!一定要救救小雅姐姐。”
大夫说:“姑娘,我们做大夫的只会治病,可不是神仙啊。记住老夫的话,了了她的心愿吧。”
无衣伤心地点点头,送走了大夫,无衣躲在角落里痛苦难当,锦奴过来,陪着落泪。
傍晚。
厨房,锦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用扇子扇着炉火,炉火上的药罐煮开了药汁。
无衣进来,取过锦奴手中的扇子说:“锦奴姐姐,我来吧,你歇一会儿,为了肚子的孩子也要休息好呀。”
锦奴说:“不知道吉力何时回来,能不能见上公主一面?”
无衣的眼泪簌簌而落说:“吉力大哥去了泾州,军师岂能让吉力大哥这么早回来的?”
锦奴说:“药熬好了。”
锦奴将汤药滤进碗中。
无衣擦了擦泪水说:“锦奴姐姐,你歇去吧,我给小雅姐姐送去。”
锦奴说:“好。慢着点,路上别洒了。”
无衣说:“知道了。”
无衣端着汤药出了厨房,穿过一条长廊,出了小门进了内院。刚进内院,就见婢女领着穆同进了小雅的书房。
无衣思忖道:“小雅姐姐在书房嘛。穆同来了,是小雅姐姐让穆同去查吉力大哥的事了吗?难道查出来了。要不?”
无衣放下汤药,轻步慢声地来到书房窗口下。
书房里,小雅看着渐燃渐熄的烛火,不由叹然。
穆同恭敬地站立在书案前,小雅望着穆同好长一会儿时间,难以相信的眼神中渐渐地平淡了下来。
小雅说:“穆同将军留下,你们都退下去吧。”
屏退出书房里的婢女后,小雅孱弱的身形扶着案桌站了起来。
小雅说:“穆同将军可知道,这么晚了,唉你来何事吗?”
穆同说:“属下不知道,请公主吩咐。”
小雅淡淡地笑了笑,支撑不住地坐了下来说:“一直以为吉力将军又勇又谋、处事决断,虽不能圆滑,也不失为将的才能。由吉力将军统领细作,本公主是放心得很。今日才知道,穆同将军比吉力将军,在各方面都略胜一筹,这细作统领大权交于你,本公主就更加地放心了。”
穆同忙说:“公主,吉力将军的威信远胜穆同,穆同人微言轻,愿一心追随公主和吉力将军。”
小雅淡淡地笑了笑说:“追随?本公主已快油尽灯灭,吉力将军也被你毒杀了,你还去哪儿追随,效忠心呢?”
无衣惊然失色。
穆同忙说:“公主,您这是何意?属下不明白。”
小雅说:“你在我的身旁有数载之久了,还真不识你的心机之深,心肠之歹毒呀。你借我赐酒之机,下毒害死了吉力将军。事情已经发生了,本公主不追究你毒害同僚,杀我大将。现在,泾州正是用人之际,望你忠心效忠国家,统领好细作重任,收集好情报工作,或许你的心计谋略比吉力将军更适合,我这个座位!我已写好了《推荐函》,明日一早要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回泾州去见军师吧。日后好之为之。”
穆同欢喜又感激地说:“属下遵命!谢公主的赏识,穆同绝不负命!”
小雅说:“记住,秦无衣是个聪明的人。吉力将军对她有兄长之谊、师徒之情。日后,说不准会找上你的,望你不要伤害了她。”
穆同说:“属下谨记公主的吩咐。”
穆同接过小雅手中的《推荐函》,一种胜利、自得、贪婪的笑容明显地显露了。
小雅对穆同说:“你回去准备吧。”
穆同谢过小雅,出去了。
小雅很伤感地笑了笑说:“吉力,对不住了。泾州正是缺人的时候,这是我能为泾州做的最后一件事呢。”
无衣回了房,收拾了几件必须用物,留下了《书信》放在锦奴的窗口桌上,很是依依不舍地望着小雅的屋舍,还是离开了。
数日后,京城。
朴玉出了王府,见伍金子一副机灵的神情,正审视打量着自己。
朴玉问伍金子:“是你找本公子吗?”
伍金子点点头说:“我找王朴玉王公子。”
朴玉说:“我就是。你是何人?”
伍金子质疑地问:“怎么证明,你就是王朴玉王公子呢?”
朴玉对伍金子的调皮聪明,笑了笑问:“你要怎么证明,我不是王公子呢?”
伍金子想了想说:“我从宛城来的。”
朴玉惊喜地说:“你是伍金子,是无衣的师弟。”
伍金子认可了朴玉的身份是真实的,高兴着低声地说:“王公子,师姐让我来的。他(她)们来京城很是不方便的。”
朴玉点点头说:“我知道的。有什么事吗?无衣呢?”
伍金子说:“师姐让我告诉王公子,让杨大哥快去宛城,越快越好。”
朴玉惊然问:“潘小雅的病情如何呢?”
伍金子说:“潘姐姐的身体很是孱弱,潘姐姐也是很想见杨大哥的,现在就走,还能见上潘姐姐的。”
朴玉想了想对伍金子说:“伍金子,你先去城外等着我们,我和杨大哥马上就到。”
伍金子机灵地骑着马匹走了。
朴玉赶忙地向官衙而去。
官衙。
杨书一副心事忡忡,思忖道:“我这是怎么了?这般的心绪不宁呢!不知道小雅的身体如何呢?两军的仗,要打到何年何月啊,何日能与你相见呢?”
朴玉匆匆闯了进来。
杨书甚是惊讶地问:“朴玉,发生什么事了吗?”
朴玉轻声地说:“潘小雅在宛城,想见你一面。”
杨书忽然有种失重感,朴玉忙扶住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