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悦惊诧了一瞬,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准备对她偷袭,贺韬韬伸手拉了她一把,一掌将那人打晕。
“都说了要小心的嘛。”
贺韬韬带着几人边战边退,身后已有生路。
罗海正眼见面前情况生变,却也不慌,原本躲在人群后方的他往前走了几步,面前的一个兵被贺韬韬一脚踹翻,罗海正为防止自己被撞的力道太严重,稍稍偏开了些身子,落在贺韬韬眼里,以为这人是要趁机偷袭,想也没想一记飞踢照着罗海正的脸颊踹了过来,人被踢翻在地,惨叫连连。
蔺止叙表情微变,贺韬韬牵着石悦的手,一声令下:“赶紧撤!”
还有人想去追,罗海正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捂着右脸颓然地说:“啊哟哟,别追别追了。”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觉得嘴里有异物,吐在掌心,居然是颗牙!
他又气又怨地看向贺韬韬等人离去的方向,与回头的蔺止叙对视一眼,神色如常。
“走走走,先回府衙再说。”罗海正招呼着手下准备掉头离去,有一队人马朝着他们而来。
斛律挞策马走在最前面,见罗海正一脸狼狈,没有下马,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罗先生这是怎么了?”
罗海正摆摆手:“石家几个不听话的后生,斛律将军晓得的,粗鄙的很,只晓得打打杀杀。”
斛律挞半信半疑,望着前方早已空无人烟的街角暗自生疑。
一群人在石方城的巷道里七拐八弯,瞧见身后没人追才停下脚步。
石悦率先去看了弟弟的伤,还好,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她领着身后的人向贺韬韬几人抱拳致谢:“不知恩公名讳,又为何要相救我们?”
贺韬韬扯下面巾,露出笑意盈盈的一张脸:“我们在二楼吃酒,亲眼看到那群自称城主府衙的人想对你们施压,路见不平嘛,江湖人有道义,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石悦面颊微红,轻轻一笑:“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各位恩公侠义心肠。只是眼下我们得想办法离开石方城,不知几位恩公...?”
贺韬韬豪爽的挥挥手:“没事,不用担心我们...”
话没说完,蔺止叙微微一叹,追风心领神会,道:“可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眼下得罪了城主府衙的人,只怕很难在这里待下去了。”
贺韬韬适当的展露一丝焦色:“哎呀我差点忘了这事,当时救人心切,没考虑那么多。”
身后的蔺止叙淡淡开口:“确实有些麻烦。”
石悦沉默片刻,少年心性的石潭快人快语:“怕什么!大不了你们和我们一起出城,只要出了城,那群人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是吧阿姐?”
石悦顺着话说道:“阿弟说到有道理,诸位是因为救我们才惹上府衙的人,眼下将几位恩公拖入险境,我们有责任帮恩公脱困,诸位如果不嫌弃,可随我们一同出城,求得我阿爹庇护,不用担心那群人找你们的麻烦。”
贺韬韬的眉梢微不可闻的动了动,问向身后的蔺止叙:“兄长觉得可行?”
蔺止叙瞥了她一眼:“听你的。”
贺韬韬笑起来:“那就有劳姑娘了。”
石悦说她知道一条秘密出城的路,可以不用惊动城门守卫,等一行人跟着去瞧了登时僵愣在原地。
龙溪指着荒草覆盖的狗洞说道:“你确定从这能出城?”
石悦解下身上的佩刀将周围的杂草割了些,“当然能,我小时候经常钻,从这出去,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是城外了。”
龙溪和追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了蔺止叙,他们实在是不能想象,要让自己主子跟着钻狗洞,这...这成何体统啊?
贺韬韬用胳膊肘碰了碰蔺止叙,小声揶揄他:“要不我带你飞跃高墙?”
蔺止叙斜眺着她:“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陪着他们演戏演到这个地步,不率先钻一个说不过去吧,贤弟。”
贺韬韬被这声贤弟呛到,瞪了他一眼:“我小时候可没少钻狗洞,这有什么!”
说完为了表示身先士卒,在石潭打头阵第一个过去后,贺韬韬紧随其后跟着钻了过去。
她在那头拍拍手上的灰尘:“赶紧钻吧,再不钻天都黑了。”
成旌几个本就无所谓,看见贺韬韬身先士卒,丝毫没有扭捏和端架子,十分麻利的跟着钻了过去。
最后只剩蔺止叙、龙溪和追风三人。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蔺止叙先开口:“钻吧钻吧。”
龙溪不情不愿的趴在地上,嘟嘟囔囔:“放着好好的城墙不走,非得钻狗洞,主子你就惯着贺姑娘吧!”
追风照着龙溪屁股踢了一脚:“让你钻你就钻,费那么多话!”
追风第二,蔺止叙垫底,三人匍匐着钻出了狗洞。
贺韬韬绷着嘴笑,甚至歪着脑袋想看蔺止叙吃瘪的模样,蔺止叙按着她的脑袋转了方向:“让你失望了,我小时候也天天爬狗洞来着。”
贺韬韬:“....”
“走吧,小少爷,石家姑娘朝咱们这边看呢。”
蔺止叙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石悦则是一直盯着他看,这人举手投足和其余几个人有些不同,看似几人都听那个阔少爷的话,但私下里好像也很敬畏这人。
而那位阔少爷叫这人兄长,难不成真是兄弟?
可瞧着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石悦和石潭带着他们的人走在前面带路,偶尔交谈几句,石悦年长石潭几岁,说话比较克制,石潭则是絮絮叨叨说了好些关于自己、石家的事情,言语之间还有几分优越。
这些贺韬韬和蔺止叙在来之前都打听过一遍了。
石方城的城主姓石,城外还有七个石姓族群。这群人原本是紧挨着辽东奚契的一支少数部族,百年前迁徙至这里,整个部族一起修了这座城,立了规矩,每二十年从石家人里选德才兼备者管理石方城,其余七家人则是在城外拱卫石方城安危。
可从石寿山的父亲一辈开始,城主之位从公共选举变成了血脉继承,石寿山的父亲去世后,原本应该从八家石姓人里选出下一任城主,石寿山的长兄石泰能力出众,按道理不管是八姓一起选,亦或是子承父业,石泰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余七家石姓人便没有阻止石泰当城主。
可也正是这样,为后来埋下了祸根,让石泰这一支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石方城的城主就应该是他们家的。
石泰晚年病重,石寿山趁机夺权,把石泰一家请出了石方城,其余七姓人家一怒之下和石方城断了联系,几个部族头领商议不再动用部族势力来拱卫石方城。
石悦石潭两姐弟正是出自城外七姓人家的石屠一族,家族是七姓人家里势力最大的一支。
越往北走,路越是难行。
在一处相对水草丰密,有一方湖泊的地带,十几间屋舍林立其中,似乎是个小小的村子,准确说更像是大一点的庄园。
石潭指着前方:“瞧,那就是我家。”
石悦带着贺韬韬和蔺止叙,问:“对了,我还不知道恩公们如何称呼?”
贺韬韬回答:“在下贺韬。”
又指了指蔺止叙:“他...”
怎么介绍比较合适呢?
蔺止叙接过话头:“我姓蔺,单名一个闻字。”
石悦讶异:“你们不是兄弟呀?”
贺韬韬讪讪笑着:“结拜的结拜的,是吧?”
蔺止叙笑得不露声色:“对,结拜兄弟。”
正说着,石潭从屋里领了人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身形魁梧,身后还跟着几个岁数差不多大的汉子。
“阿爹,要不是这几位恩公搭救,我和阿姐今天就回不来了。”
石屠面容威严,朝贺韬韬和蔺止叙二人抱拳:“多谢侠士相助,里面请。”
屋子里面陈设简单,贺韬韬在城主府邸待过,一眼就能瞧出来,同姓石,那石寿山住的地方堆金砌玉,奢靡至极,而这里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难怪石寿山霸占着城主位置不放,这群人会和石寿山交恶。
之前贺韬韬想过,一不做二不休,带领手底下的五千人马直接打下石方城就是,可蔺止叙却并不建议这么做,武力夺城不是上上之策,会造成伤亡不说,还会对城中黎民百姓的生活造成影响。
最关键的是大动干戈一场,会直接把自己当成活靶子暴露在大梁和乌丸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和平过渡,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让石方城归自己所有,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贺韬韬认为可行,这才有了这趟石方城之行。
如果没有恰巧遇到石悦两姐弟,如何打入城外七姓人家内部,还真得从长计议。
只能说,时机和气运,真的是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