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此话何意?”花下眠脸色一狞,手一甩,三封信笺扔到了陶如棉脸上,陶如棉打开一瞧,正是他与赫连山密谋的信笺。
花下眠不给他解释时间,怒吼道:“陶如棉!你首鼠两端,不忠不义,望江楼祸起萧墙,你不思大局,反而妄想坐收渔利,老子告诉你,赫连山可以拿太湖收买你,带你失去利用价值同样可以拿宜兴收买别人,废了你只是早晚的事,老子若是坐稳了望江楼的位置,第一个拿办的也是你。”
闻言!陶如棉浑身一颤,自知理亏,但事已至此,早已出乎他的预料,眼下情形要么与花下眠彻底决裂,要么表明衷心。
猛然间!陶如棉呆若木鸡,突然!跪倒在地,哭诉道:“楼主一箭穿心,属下愚不可及,只想苟安于此,哪里敢贪图太湖,是他赫连山白板拉拢,属下一时猪油蒙了心,险些组成大错。楼主赎罪,从今以后,属下愿为花楼主马首是瞻,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说着双手捧出了赊刀令。
花下眠这才收剑,他接过赊刀令一举,众人纷纷下跪,齐呼道:“拜见楼主!”
花下眠狞笑一闪而过,俯下身在陶如棉耳边低声道:“赫连山再来找你,你怎么办?”
陶如棉斩钉截铁的说道:“属下和他断绝一切往来。”
花下眠低声道:“不!你正常和他交往,有事向我汇报。”突然拔高了嗓门道:“听到没?”
陶如棉忙磕头道:“属下明白!”
交代完,花下眠手一摆,带着江寻龙佘兰扬长而去。
陶如棉望了花下眠远去的背影,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转向一脸茫然的刘管事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赫连山啊赫连山!你真是生不逢时,偏偏遇到这么个阎王爷。”
花下眠顺手牵羊,从陶都骑走了三匹骏马,三人三骑缓缓前行。
“花兄!方才干嘛大的脾气?”江寻第一次见花下眠大动肝火,好奇的问道。
花下眠一怔,笑道:“我生气了吗?”
江寻这才明白,原来花下眠只是为了震慑陶如棉,而非不理性的大发雷霆,当下对花下眠又多了一份敬服。
一路上龙佘兰始终漠然,江寻揣度她是被抓又惊又吓,于是安慰道:“龙姑娘!你没事吧?”
龙佘兰道:“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江寻笑道:“怎么和我还这么见外。”
龙佘兰沉吟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江大哥不该轻易取人性命。”
龙佘兰所说的正是被江寻一刀毙命的张油头,江寻以为她受了惊所以才变得沉默,竟是为这事忧愁,江寻安慰道:“我知道你善良,可你别忘了,他强抢民女作恶多端,不知祸害了多少人,我杀他也是替天行道。”
龙佘兰道:“他虽坏,可罪不至死,你杀气太重,便是对你自己的运势也是有害无益。”
江寻感觉委屈,本要发作,念在龙佘兰一片善意,话到嘴边也憋了回去,压着狂躁的情绪点了点头。
龙佘兰道:“江大哥!以后不要为了我在杀人了好吗?”
突然之间,江寻感觉怒火攻心,喝道:“你是怪我喽!我是不是不该救你,女人真是麻烦,你小才微善便想妄论是非,对我指手画脚,我原本就不愿带你出来,你跟着我也是累赘,你还是回药庐吧。”当即策马狂奔。
龙佘兰一脸失落,沉默片刻,便追了出去。
花下眠本要规劝,二人已然远去,只得自言自语道:“什么人呀!还说我脾气大,自己脾气不也很大。”
听到身后马蹄声,江寻勒住缰绳,这时龙佘兰赶来,龙佘兰眸若秋水,盯着江寻道:“火气撒完了?”
江寻一怔,冷声道:“你说!”
龙佘兰道:“你若真心讨厌我,大可直说,我也不是没脸没皮之人,我走便是。你若是假意嫌我小才微善,而是不想让我以身犯险,大可不必自作聪明,我不是大树下的花朵,没那么娇贵。你图安心,却让我坐立不安,这不公平。和担惊受怕相比,我宁愿感同身受,荣辱与共。你说!我到底是不是累赘。”
江寻被龙佘兰惊得呆若木鸡,想不到温柔乖巧的龙佘兰,也有如此睿智刚强的一面,正应了那句话,兔子急了也咬人,江寻不禁大笑道:“哈哈哈……你居然也会发脾气,真让我刮目相看,就冲你这番话,我带你去闯江湖。”
“卖糖葫芦喽……”
“川”字形的小河把同里小镇分隔成了七个小岛,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响着各色叫卖声,小镇遍布花园、寺观、宅第,古桥,水网星罗棋布,又自成连成一体。退思园、嘉荫堂、崇本堂、太平桥、吉利桥、长庆桥六景一绝,故称一园二堂三桥,恰似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悠然画卷。
三人三骑,疾驰而至,驻足在了刻有‘同里’二字的牌坊前,花下眠当先,江寻、龙佘兰紧随其后。
花下眠侧目望去,长廊下一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男子,正是独孤传,二人交了一个眼神,独孤传轻轻摇了摇头,花下眠会意当即驾马缓行。
原来花下眠暗插独孤传在同里,便是打探同里楼主钟筱筱有没有与赫连山勾连,独孤传一摇头便是没有,花下眠暗自沉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砰……
忽然!花下眠眼前一闪,一物落地,发出一声脆响,马儿受惊一声长嘶,连连后退,所幸花下眠勒住缰绳,才稳住骏马,放眼望去,从碎片中不难发现,是一个紫砂壶。
花下眠抬头一瞧,只见二楼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正一脸坏笑正盯着自己,好像在说‘茶壶是我丢的,你能拿我怎么办?’
花下眠道:“姑娘!你惊到我的马了。”
少女嘻嘻一笑,道:“你走路不长眼啊!”少女长得水灵,语气却显得蛮横泼辣。
花下眠不甘示弱道:“怕是姑娘不长眼吧,这么近的距离都砸不中,难道还要对我手下留情。”花下眠一脸坏笑,便是没有调戏之意,也让人怀疑是在调戏。
那少女撇了撇嘴不气反笑:“砸的是准的,是你如龟似鳖,走的太慢,没赶上趟。”说着凌空飞出,手一摆,三枚飞镖射出,花下眠拔剑一挑,一剑三镖,那飞镖好似粘在了剑锋上一般,花下眠定睛一瞧,竟是三枚桃核。
“追!”眼见那女子飞奔而去,花下眠大喝纵马追去。那女子身法说不上慢却也不快,两三公里女子飞入一个庭院,此地人烟稀少人迹罕至,三人策马扬鞭,先后跟了进去,庭院空旷,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墙角一只艳红的月季花孤独绽放,花下眠扫射一周,目光落在了二层阁楼上,花下眠脚点马背跃上阁楼,砰的一声,一脚踢开房门,一女子的背影浮现在了眼前。
那女子缓缓回过头,微微一笑,那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少女,眉目含情,脱俗似水,清静而不张狂,波澜而不浮躁,端庄而不做作,皓齿娥眉,落落大方。
花下眠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钟师姐!”
这钟师姐便是同里楼主钟筱筱,花下眠与钟筱筱同在望江楼长大,筱筱长花下眠七八岁,少不了对他照顾,花下眠见到她也是格外亲切。
钟筱筱道:“花师弟!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在宜兴的事我也听说了,不容易吧。”
花下眠点了点头,随即笑道:“人家说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钟师姐越发有韵味了,就像美酒,芳香四溢,沁人心脾,令人回味无穷。”
钟筱筱嫣然一笑,道:“还是这么贫嘴!”
“干嘛!干嘛!要不要搂一搂,抱一抱,还是直接亲一亲……”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只见一姑娘从屏风后走出,正是花下眠引花下眠到此的那个姑娘。
钟筱筱松开花下眠转头道:“钟思甜!还不过来向花大哥道歉!”
钟思甜做了个鬼脸道:“她是你的花大哥,可不是我的花大哥。”然后又学着花下眠的口吻道:“钟师姐越发有韵味了,就像美酒,芳香四溢,沁人心脾,令人回味无穷,哈哈哈……”吐了吐舌头,边放声大笑,边向门外跑去。
“混丫头!”钟筱筱被花下眠夸赞,原本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被思甜一番调侃越发透红。
钟筱筱道:“妹妹不懂事,花师弟莫怪!”
花下眠道:“挺好!古灵精怪的招人喜欢,这才是少女该有的样子!”
钟筱筱面色一正,突然跪倒在地:“拜见楼主!”
花下眠连忙拉起筱筱道:“钟师姐!咱们关系还拘泥于虚礼吗?”
钟思甜迈出门槛恰逢赶来的江寻、龙佘兰二人,她望着二人,像看贼似的来回打量二人,跟着一把抓起龙佘兰的手道:“姐姐!陪我去挖蚯蚓!”
江寻望着这自来熟的女子,一脸狐疑。钟思甜也不管龙佘兰同不同意,一头撞在江寻身上,硬从江寻身边挤过,拉着龙佘兰便走……
江寻见二人深情款款,并无恶意,默然退去。
钟筱筱拎起紫砂壶一边倒水一边说道:“我这里可没有美酒,只有一壶碧螺春!”
花下眠道:“有道是万丈红尘一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
花下眠接过钟筱筱递来的茶杯在在鼻前嗅了嗅道:“茶美!景幽!人美!想当初!我年少无知总是犯错,师姐常常替我受过;打来的冬枣师姐舍不得吃,却总是多给分我几个;师姐学会的剑招,总是背着师父偷偷传授于我。还是儿时好,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钟筱筱幽幽一笑:“难得你还记得那些事!”
花下眠道:“师姐的好!我终身不忘!”
沉思片刻!钟筱筱沉吟道:“那时候没有争斗,没有尔虞我诈,有的都是相亲相爱。”沉默片刻后又道:“凌楼主突然辞世,你又失踪数月,正当大家都以为你不会回来,准备推举赫连山作总楼主时,你又突然出现,原本平稳的望江楼瞬间起了波澜,这几个月变化实在太大了,楼主之位未稳,人人自危。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以至于你和赫连山水火难容……哎!现在想来始料未及。童贞褪去,却是戒备与猜忌,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赊刀令在手,我还有个依靠,还可以挣一挣,若是交给你……我的命运就和你绑在一起了,你若有什么不测,我想周全你,也无能为力了。”
钟筱筱说出了自己的难处,情真意切,言外之意便是委婉的拒绝了交出赊刀令。
一番话说的句句在理,字字诛心,一时间!花下眠有些于心不忍。
钟筱筱道:“赫连山也来发过密令。”
花下眠警觉道:“说什么!”
钟筱筱道:“我不愿做背心的事!若是你给我写信,我同样不会交给别人,本是同根生……”
二人品着碧螺春,沉默了良久,钟筱筱突然问道:“你和晓梦师妹怎么样了?”
花下眠叹道:“有缘无份!”
钟筱筱跟着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有缘无份?都认为你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又是一阵沉默,钟筱筱道:“你先在这里住下吧!有什么事可以来退思园找我。”
钟筱筱走后,江寻走了进来,花下眠黯然失色,沉吟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江寻道:“什么事牵扯到情都不好办!”
二人放眼远眺,陷入了沉思……
“龙姐姐!我喜欢你!”
龙佘兰与钟墙角石榴树下挖蚯蚓,钟思甜冷不丁的说道。
龙佘兰望着钟思甜,微微一笑:“我也喜欢你!”
钟思甜脸色一沉,解释道:“我说的喜欢,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说着在龙佘兰脸颊亲了一口,娇羞道:“我说的是这种,我要你做我的娘子!”
淡淡的微笑僵在了脸上,龙佘兰紧盯着钟思甜道:“你可是女孩!”
钟思甜道:“他们都叫我假小子,男人太臭太花,我就喜欢龙姐姐这种文静善良的女人。”说着一把抓住龙佘兰的手,放在她的胸口道:“龙姐姐!嫁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