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暂时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宗室们上演的这一出一呼百应的戏码。
想要宗室们认罪,并不容易。
更何况,恭顺王用自己的死,想要来掩盖自己在之前犯下的所有罪行。
企图借助他自己的死,掀起惊涛骇浪,用宗室,用百姓,甚至用朝廷百官的压力,来让自己屈服,妥协。
借此,将恭顺王在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都压下去。
因为恭顺王也很清楚明白。
陈云掌握的,不是一般的证据。
这是一份,可以直接逆转战局的证据。他能将人人爱戴的宗室,直接扭转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形象。
两者间的巨大差距,宛若鸿沟,几乎就是天上地下,皓月萤光之间的区别。
甚至,恭顺王在死之前交给殷王的那封书信。也是为了淡化自己在宗世忠借助身份捞钱的事,偷换了概念。
将问题的关键,从宗室违反大周律,私开矿银,走私军备,偷换成为皇帝给陈云安排的这个任务,实际上就是皇帝想削弱宗室力量。
皇帝想要削弱宗室力量,但是又没办法和宗室正面冲突。
所以,皇帝只能选择一个,位置非常微妙的人。
这个人必须不是宗室中的人,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对朝廷的亲近。
那么最佳的人选其实就是南凉王陈云。
但陈云也不是白白被皇帝利用。
首先,陈云为了彻查王甫,用了何光整个人。
但何光又因为此事而死,陈云不可能将这件事情在这里终止。
那他内心会不安,他对何光内有惭愧。
而恭顺王的死,是他自己的一场豪赌。
恭顺王在赌,而他也不能不赌。
因为,只要陈云处理不了自己死后产生的风波。
那么,陈云一定会被淹没在大周子民,官场,还有宗室们之间的压力。
就在陈云正要拿出恭顺王所犯罪行的记录之时。
大殿之外,竟然出现了恭顺王的儿子,陈昇。
陈昇浑身是一些在火势中被烧伤,烫伤的伤疤,被混合成泥状的草药敷在上面,颇有一丝美感。
这位恭顺王府世子,直直地走进宗祠中。
忽的他跪倒在地,对着在场的众人,对着陈云说。
“恭顺王府知罪!”
“家父恭顺王私开矿山,走私牟利。恭顺王罪孽深重,我代家父,认罪!”
陈昇这一出场,语出惊人,直接震得满室愕然。
韩文生和戚继宗更是神色诡异。
这不是恭顺王的独子陈昇吗?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将陈云讲述的这些所谓的他父亲的罪名直接揽下?!
坑爹也没这样子的吧?!
而为首的两位藩王,更加目瞪口呆。
恭顺王,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在这种和陈云对峙的关键时刻,竟然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了陈云的剑下。
送死也没有你这样的!
原本还能靠一些旁的理由,和陈云周旋。
再不济,用宗室身份,和陈云以死相逼,也能将陈云挡住。
但他们再如何说,毕竟不是恭顺王府上的人,任他们说破了嘴皮子,也是只能为恭顺王辩驳一二。
如今陈昇这一认罪,直接将他们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掉了。
只见岷王面露不敢置信之色,出声怒斥陈昇。
“住嘴!恭顺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快快退回去!”
岷王还想抢救一二。
恭顺王府平日里,陈昇就没有啥话语权。
因为恭顺王一直都没怎么正眼瞧过这个儿子,认为他是窝囊废,烂泥扶不上墙。
府中事务,也都是一直亲手操持,没有让陈昇经手。
岷王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
在场众人,纷纷劝退陈昇。
只见陈昇没有丝毫畏惧,朗声开口。
“我乃恭顺王嫡子,如今他畏罪自杀,我没有权力替恭顺王府发声,谁有权力?”
“难道是几位皇叔吗?!”
陈昇冷声笑道。
“今日若是我不出面,只怕我父亲手上的田庄产业,到明日,就要被几位皇叔瓜分殆尽,所剩无几了!”
陈昇被陈谦管得太严,如今恭顺王一死,他只感觉,自己的春天就要来到了。
这些皇叔,表面上看,是为了恭顺王府,在跟陈云据理力争。
但实际上呢,为了给恭顺王府开脱罪名,竟敢把脏水泼到朝廷,泼到皇帝身上去。
到底谁给你们的胆子?!
恭顺王已死已成事实,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把父亲手上的东西,全部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爹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陈云见陈昇一出面语出惊人,还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直接开窍了。
帮恭顺王认罪,以求减轻处罚。
没想到,他完全就是为了自己。
天真地以为,只要认罪,那么这些皇叔,就不能将恭顺王手上的权利都瓜分走。
只见一边的岷王,齐王气的眼神如刀,想用目光直接将陈昇射成筛子。
“蠢货!活脱脱的蠢货!”
“你爹若是在九泉之下得知此事,只怕会不得安息!”
陈云呵呵一笑。
既然陈昇认罪了,那他自己倒也省事,懒得和这些宗室掰扯太多。
今日来此,主要目的也只有两点。
参加恭顺王的葬礼,平息外界的猜忌。同时将恭顺王的死,定为畏罪自杀,撇清宗室对自己的压力,化解恭顺王之死带来的影响。
原本三大藩王攻势十足,但竟被突然出现的陈昇,直接乱了阵脚。
只能说,事情的发生,充满了巧合。
而可怜的愚蠢陈昇还不知道,不管他认罪与否,他父亲的罪名,在陈云这边,都不会改变。
如今这样,也只是增加他在宗室之中,被敌视的程度罢了。
陈云清了清嗓子。
“已死之人,莫要再提!”
“恭顺王的嫡子,陈昇作为人证,佐证恭顺王陈谦,私开矿山,走私牟利的罪名。”
“此事,本王将会如实记录在案,届时,会将恭顺王作案证据以及一应人员口供公之于众,给天下百姓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放肆!谁给你的权利,在恭顺王府撒野!”
一道老态龙钟的声音,从宗室人群后方传出。
人群中让出一条通道。
陈母拄着拐杖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