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果然台下众人表情不一,不时有声音响起。
“啊?小王爷,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王爷是不会答应的。”
听到这话,伯颜掏出一块赤金色令牌,上面赫然是一个齐字。
“父王令牌在此,尔等还有疑虑?”
大部分人就此不言,在观望着局势。
虽说他们是大元子民,但是扩廓救了他们,给了他们容身之地,让他们免受刀兵之祸,他们心中对扩廓都心存感激和敬意。
但也有人发出声音,“小王爷,不可呀!我等是大元子民,当忠于大元呀。”
“小王爷不可!不可呀!”
“天哪,没想到大元最后一根擎天壁柱就这样倒塌了。”
............
你一言我一语,旋即有人看向了乃尔不花,这位扩廓手下第一大将,在军中威望仅次于他。
“乃尔不花将军,您倒是出来说句话呀。”
乃尔不花脸色淡然,走到众人前方,躬身行礼。
“小王爷,末将问您,这可是王爷的命令?”
伯颜并未正面回答,只是说道:“父亲对这大元已然失望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没有求生之心了。”
“父亲的心已然死了,我,帖木儿家族继承人伯颜帖木儿决心与大元做个了断。”
看着眼前坚定握拳的伯颜,乃尔不花单膝跪地,将右拳置于胸口。
“既有王爷令牌,我乃尔不花定当遵从。只是不知,我等接下来该如何?”
现场众人看着乃尔不花的动作,这位既然同意了,再加上反对派已经被屠戮一空,所有人都沉默了。
伯颜知道是时候了,淡然道:“诸位放心,本王已与燕王联络,只待他到,我等立即离开这贫瘠的北原,前往肥沃的河套平原,那里才是我们的家乡,才是我们草原儿郎的去处。”
瞧着他掌控局势,玛喇勒知道自己是非死不可了。
“伯颜,陛下不会放过你,国师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死吧。”
听到他还敢威胁自己,伯颜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来人,还不动手!”
所有人被带到营台上,一字排开,跪倒在地上,行刑的士兵拿着砍刀,矗立在一旁。
有人瑟瑟发抖,有人怒目圆睁,有人闭上双眼,也有人嚎啕大叫........
伴随着一声大喝:
“行刑!”
“伯颜,我等着你父亲!”
想到扩廓命不久矣,玛喇勒满足的笑着。
无数道寒光亮起,营台的木板上渗透着血滴,土壤被染成了暗红色,湿哒哒的,很柔软。
回到帐中,敏敏带着张玉来到伯颜近前,挥退了左右。
敏敏按捺不住,今天伯颜的话太诡异了,兄长的伤不是纳哈出做的吗,怎么听他的意思,其中还另有隐情呢。
“伯颜,你跟姑姑说实话,你父亲的伤到底是谁干的?”
伯颜摇摇头,不想让敏敏插手此事。
“姑姑,这件事咱们先不说,你只要知道有人眼红咱们帖木儿家族的军权,父亲又太愚忠,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
听着自己侄儿的话,敏敏瞪大眼睛。
“伯颜,你变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伯颜红了眼眶,低吼道。
“姑姑,你只要知道我是为我们帖木儿家族好就行。但凡敢伤害之人,我伯颜必杀之。”
说完朝着身边的张玉问道:“姑丈,燕王何时到此呢?”
张玉心中激动莫名,伯颜要是率众投降燕王,那王爷就立下了不世之功,到时候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而他和他的家人不管是在朝还是在外都有靠山了,真乃一举两得之事。
他压下激动的心情,“小王爷,骑兵报告,殿下距离此地不到两百里了。”
伯颜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那就好,劳烦姑丈回禀燕王,就说我们愿降,不过要保证我伯颜还是这支军队的首领,还要允许将我们迁往河套,这样我们离殿下也近些,有些什么殿下不想处理的麻烦事,就让我们来处理吧,相信殿下会为我们斡旋的。”
听着伯颜这白给的条件,张玉用力点头。
“小王爷,我这就派人回禀燕王殿下。”
“我不管你们了,姑姑只要你平安就行了,我先去看兄长了。”
一旁的敏敏见两人不搭理自己,丢下一句,径直走出了营帐。
来到扩廓的住处,敏敏抬脚走进去,竟然看到他直挺挺的坐在床榻上,眸光深邃。
看到她来,竟痴痴的笑了,一如当初少年时那般,炽热纯真。
敏敏呼了一声,“兄长!”
扩廓嘴角咧笑,宠溺的说道。
“敏儿,叫哥哥!”
“哥哥,你这是..........”
这声称呼让她回到了少年时,那个总挡在自己身前,浅浅的笑着。
恍惚间少年脸上那单纯的笑容,已许久不见了。
他抬手温声说道:“敏儿,过来让哥哥抱抱你。”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尽管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敏敏不愿相信,脸上擎满了泪水。
她嘴上说着,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几步便扑到了扩廓的怀里。
她感觉以往宽厚的胸膛,现在有些咯的慌。
扩廓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轻笑着。
“敏儿,你哭什么?哥哥会心疼的。”
“哥哥,你我很担心你呀。”
敏敏轻声说着,眼神死死的看着他。
扩廓知道自己的情况,正如当年的阿翁一样,坦然说着。
“敏儿生死有命,我现在不过是返照之相,现在你去将伯颜喊过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好!”
一刻钟之后,她带着伯颜张玉来到扩廓床前。
“世美,劳烦你替我们守着营口,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王爷,末将遵命!”
扩廓吩咐着,张玉走到帐前,立身站定,如铁塔一般守护着身后的营帐,他知道这是扩廓的最后一晚了。
帐内扩廓厉声喝道:“伯颜,跪下!”
扑通一声,伯颜跪倒在地上,眼神中有些许慌乱,也有一些委屈。
“父王..........”
看着委屈的伯颜,扩廓心下一软,柔声说道。
“伯颜,你可想清楚了吗?”
听到这话,伯颜面色坚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父王,帖木儿家族要想延续,必须选择大明,元帝陛下靠不住了。”
听到这话,扩廓猜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那些事看来你是知道了,可是家族能有今日之荣耀,全赖先帝,我不能容忍我的子孙投靠明朝。”
伯颜见扩廓还如此愚忠,心下愤然,猛地站起身。
“父王你糊涂呀!就是因为你一直有这种想法,所以元帝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帖木儿家族。凭什么我们帖木儿家族要接受这一切,儿臣不服!”
扩廓见他如此,忍不住叹息。
“痴儿!痴儿啊!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伯颜愤然道:“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既然这样,为什么轮到我帖木儿家族,而不是他纳哈出!父亲,不要当儿臣痴,儿臣已经知晓了一切,纳哈出为什么知道咱们的撤军路线?为什么咱们一万精骑却护不住你?要不是你身边的亲卫得力,你根本回不到这里。”
眼见扩廓没有任何表现,伯颜走到一旁,猛的抽出帐内挂着的长剑。
“父亲,你想过没有,要是你回不来,儿臣怎么办,儿臣的妻子,儿子怎么办?我们帖木儿家族怎么办?父亲,你要还是这种想法,为了家族,请恕儿臣无理了!”
说罢,便举着剑踱步走向扩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