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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今日家中有喜事,所以各个院子休息的都晚,赵妨玉留了赵妨锦在家中支应,也不曾出什么事。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两人一路无声到清平院,清平院中坐着早已等候多时赵悯山与大夫人。

一进门,大夫人便察觉出赵妨玉与梅循音换了衣衫,一个眼神给崔妈妈,崔妈妈立即带着仆人们下去,唯独留下了赵妨玉带来的那些。

“妹妹大婚,你这做姐姐的倒是跑个干净!”

不知是否是数年来的冷遇,消磨了赵悯山心中的那一层锐气,赵妨玉总觉得如今的赵悯山也不过如此。

再不是年幼时那般光景了。

年幼时赵妨玉看赵悯山,总觉得她连一个眼神都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峦。

“父亲这样晚还不休息,怕是也得到消息了。”

将梅循音送到是赵知怀身边,赵妨玉安然坐在圈椅里,两口吃完一块绿豆糕,稍微垫了垫肚子。

“幸好今日是云儿大婚,否则怕来的不是宾客,而是宗正寺的侍卫。”

赵悯山久不在朝,当初在朝中交的老友,也断的七七八八。

消息极度闭塞。

周擎鹤摆明了不待见他这个老丈人,朝中原先还有人认为周擎鹤会助他回朝,谁知周擎鹤宁愿三不五时带着点心去翰林院给赵知怀加餐,也绝口不提赵悯山。

朝中谁不是人精?窥一角而知全貌,赵悯山刚摆起来的谱,便碎个干净。

“悬壁,派个人去一趟礼国公府,请……孟家二公子,与他们家二姑娘来。”

大夫人的眼神与赵妨玉在空气中交汇一瞬,赵妨玉手指微动,不动声色的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大夫人的心放回肚子里,便坐在一边缓和气氛:“今日你走的突然,我们只怕你遇见了不好办的事,慌了手脚。”

赵妨玉神色柔和,一头华贵的首饰都显得温润不少。

“娘亲事关心则乱,我身边这样多的人,哪里能坏在我身上?”

“真要是想击溃我,只能从家中找把柄,否则万万寻不到我身上的。”

这句话意有所指,赵知怀安抚妻子的手一顿,随后他似乎嗅闻到了妻子发间有一股消散不去的血腥味。

梅循音能感受到赵知怀抚摸自己的力道陡然加大,但她已经不是白日里的柔弱女子了。

她面不改色替赵知怀理理衣襟,嗔怪一般的叮嘱:“身边的人是怎么照顾的?这都要掉了。”

说的是赵知怀腰上挂的玉佩。

两人表现的一个比一个平静,饶是谁也猜不出两人这消失的大半日里,竟是纵马出城杀了个人!

很快,孟言疆与周擎鹤联袂而来,身后还跟着个低头的孟云湘。

周擎鹤一身金线玄衣,绣了大片腾云驾雾的麒麟,麒麟张牙舞爪,怒目而视。

他身高腿长,步子也快,三两步走到赵妨玉身边,从外面带进一阵风来,将他身后的烛火都吹得摇荡。

赵妨玉眼看着这清平院的正屋跟戏台子一般,唱戏的角儿一个接着一个登场,只差一声锣响,便可拉幕献唱。

赵妨玉清清嗓,屋子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不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巍然不动,端起热茶润润喉,发现这茶是她一惯喝的太平猴魁。

大夫人目光柔和,看着她的眼神隐约带着担忧。

大概是看出她面色不好,崔妈妈给赵妨玉送的茶水都比旁人的烫一些。

行路至此,赵妨玉只觉痛快。

“今日小五大婚,我去送了三姐姐最后一程。”

一句话石破天惊,仿佛是孙悟空的金箍棒捅穿了玉皇大帝的凌霄殿,整个屋子都如滚水一般沸腾开。

最激动的当属赵悯山,他指着赵妨玉的鼻子破口大骂,骂她逆女,骂她不孝,骂她胆大妄为……

大娘子则是问她,如何去办的事,有人瞧见没有。

宋姨娘不在此处,赵知怀则在问怀中妻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妨玉只觉得这一切都好像一瞬之间失去了颜色,尤其是赵悯山的那些谩骂,在她看来如同默片一般。

周擎鹤就站在赵妨玉身后看着,在他的注视下,赵悯山的手几度抬起,却不敢落下一寸。

赵妨玉不是当初任人宰割的赵妨玉,而他也不是当初那个说一不二的大老爷。

“父亲不必着急,等你清楚了前因后果,怕是还要谢我。”

赵悯山心中惊讶,他看似怒极,实则有一半都是演的。

他是心惊。

他心惊于赵妨玉太过记仇,当初她入宫前将赵妨兰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此生再无婚嫁可能,过得还不如她身边的大丫鬟。

她亲手割断了赵妨兰的手筋脚筋,给人灌下去哑药,这般都还不够,如今竟然还要在另一个妹妹的大婚之日,将赵妨兰斩杀?!

这是何等的记仇?何等的隐忍?何等的诛心?

赵妨玉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书信递给大夫人。

上面清楚的记录了,孟云湘的人何时开始寻找赵妨兰的踪迹,何时派人去的三皇子,与三皇子在何时何地见面……

她们只比三皇子快了一步。

她们入城,三皇子的人出城。

等三皇子的人到那庄子上,估计房梁都要烧完了。

赵知怀怀中的梅循音在轻微的颤抖,赵知怀仿佛不认识怀中的妻子一般,但触及她眸中摇曳的泪,最终还是将其按入怀中。

赵悯山越看越沉默,越看越是无奈。

如这封信早些看到,他恐怕还有将赵妨兰转移的机会。

不对,也不会有了。

三皇子已经得知赵家三姑娘有异,为了赵家的将来,赵妨兰必须死。

至少赵家三姑娘的身份,是再不能有人担了。

“父亲早年曾教过我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今时今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父亲自孩儿幼年时便一直说,世家大族,最要紧的是及时止损,保存根本。”

“如今我这样做了,父亲怎还怪我?”

赵悯山与赵妨玉对视良久,曾经不敢直视他眼眸的赵妨玉,如今与他对峙丝毫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