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重的身躯坐在首位上,皇后将赵妨玉方才呈上来的纸张递到皇帝身前。
纸张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赵妨玉一手簪花小楷,清雅秀丽,甚至连制作香露的琉璃器的图纸都一并画了出来,
几张纸,香露如何制作的流程写的清清楚楚。
皇帝快速将纸张上的内容过了一遍,过完之后,许久才将信纸放下。
一双略带浑浊的眼睛缓缓盯住赵妨玉,赵妨玉仍旧是温顺模样,仿佛一只无害的狸奴。
赵妨玉穿着一身锦衣,皇帝知道她颜色好,老三心里也想着她,原先皇帝还有些可惜没有在当初三皇子讨要赵妨玉时允了他,现如今再看,却发觉赵妨玉实在是老三吃不住的女人。
她的家业多起于香露生意,如今他提高了香料行业的赋税,她香露生意利润微薄,天长日久难以为继。
原以为此举能将她那宴会上笼络来的官员打散,没想到赵妨玉竟然肯将维系着她身家性命的香露制作之法拿出来!
皇帝的眼神在赵妨玉身上转了又转,似乎是想要透过黑压压的头发直接看破赵妨玉的心防,瞧出她心底到底是如何想的。
皇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想出赵妨玉此举的益处。
但赵妨玉生意起家,做生意的都无利不起早,皇帝不信她会愿意做亏本的买卖。
“你……怎么想要将香露制作法呈送御前?”
皇帝问着话,眼神却如鹰隼一般盯着皇后,皇后不为所动,面上也是如他一般的诧异。
皇后皇帝夫妻几十年,可以说是父母之外对彼此最为熟悉之人。
皇后知道皇帝这是在猜忌她,但此时连她也被赵妨玉蒙在鼓里,自然与她没什么相干。
“说来臣妾也是好奇,刚要问呢。”
赵妨玉从圈椅上退下来,站在堂中,素手交叉,行万福礼后才道:“从前是儿臣不懂事,不晓得想法子替父皇排忧解难。”
“儿臣这香露之法,也是偶然得来。如今这香露之法为儿臣带来金银无数,儿臣也愿将香露之法交由父皇,福泽天下百姓,让百姓感沐父皇皇恩,才是儿臣等心之所向。”
赵妨玉是御前出来的,知道皇帝的癖好,如今处处都挑着好话说,皇帝纵然猜忌,但心中也是欢喜的。
赵妨玉并非无知妇孺,她读过书,能自行研制出香露制作之法,如今愿意主动将香露制作之法交由皇帝,这一切无比表示着她的顺从。
谁知下一刻,赵妨玉又道:“香露之法,过于繁琐,得之不易。”
“曾听夫君有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此乃是父皇幼年时教导夫君之语,儿臣亦铭记在心,时时刻刻不敢忘怀。”
“如今父皇在上,儿臣这些不过是奇淫技巧,上不得台面,但若是能为父皇排忧解难,便是儿臣与夫君的福气。”
赵妨玉数次提及周擎鹤,皇帝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
有些干枯的指腹缓缓摩挲着还带着余温的纸张。
舍得么?
舍不得。
赵妨玉断尾求生,用自己立身之本来来还周擎鹤回京……
皇帝轻哼一声,似乎是嘲笑。
赵妨玉不为所动,继续柔弱道:“儿媳许多事情不懂,从前仰仗夫君,如今仰仗父皇母后,只盼着父皇母后不嫌弃儿媳愚笨,不堪教化便好。”
皇帝不答,再度冷哼一声。
谁知猊儿咚咚咚跑进来,一把扑进皇帝怀中哇哇大哭:“父皇!你赏我的小马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