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真不语,只是一位的落泪,皇帝来时,孟言真正歪在赵妨玉怀中,眼泪断了线般往外落,边上还有一个被算计的不明不白的儿子,皇帝一进来,母子俩便如同两把不同的剑刃,同时刺进他的胸膛。
见皇帝来了,赵妨玉默默后退,原先的位置由皇帝代替,猊儿亲眼看着孟言真在皇帝怀中痛哭。
与他的哭不同,孟言真怎么哭都是好看的,痛彻心扉的同时如同芙蓉泣露,悲痛难当表情却不崩裂,只有哭红的眼眶,鼻尖,还有抽噎到喘不上气的虚弱。
皇帝脑海中原先想要问的话一时间烟消云散,只想着先将孟言真哄住才好。
猊儿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再抬起头时,脸上不由换上了孟言真的同款表情。
到底是母子,哪怕猊儿不过粗粗一学,也有孟言真的五分相似,两人站在一处,赵妨玉默契的后退,将此地留给里面的一家三口,自己带着兰叶去替猊儿收拾收尾。
“猊儿的衣裳洗干净了,他摔得那样惨,衣裳上却只有几个泥点,他一路跑去的皇后宫殿,路上人多眼杂,怕是往后要生事端。”
“找个与你家娘娘关系不对付的,使个不要紧的探子,去寻猊儿的太医。”
“伤势往轻了说,最好说成小儿不知轻重,三分痛说十分苦,”
兰叶不通全貌,不过丹妃信赵妨玉,她便遵从赵妨玉的命令,将事安排下去。
赵妨玉一路行至替猊儿供奉衣裳的佛殿,佛殿清冷,赵妨玉在佛殿中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丽妃穿着一身半旧的烟粉色衣衫,安静的跪在佛前叩首祈愿。
赵妨玉与她不过两臂之隔,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不发疯的丽妃看上去干瘦,清冷,像一尊木偶短暂得到了灵魂。
她安静的祈愿,叩首,然后再度祈愿,再度叩首。
如此反复,一回又一回。
赵妨玉细细打量了丽妃的衣着,有丹妃与皇后看护,分例少不了多少,总归到不了缺衣少食的地步。
“娘娘一直这般,要多久?”
婢女恭敬回复:“一直到娘娘力竭。”
丽妃天气好时便会来这小佛殿求佛,求佛保佑她的夫君与她重归旧好,祈愿她与夫君白首不相离。
白首不相离……一辈子被皇帝囚禁在宫中,作为限制周擎鹤的筹码,这样如何不算是应许了呢?
赵妨玉与丽妃说不了什么,便叮嘱婢女,将丽妃照顾好,若有事,先去燕云殿寻丹妃,丹妃寻不得,再寻皇后。
至于为何将皇后放在后头……
赵妨玉摸了摸头上的青金石簪子,眸子清冷的过分。
从前的皇后为了欧阳家什么都能做,连与皇帝离心都在所不惜,当年周擎鹤母妃失踪一事,未必没有皇后的手笔。
她极小概率不知,更多还是袖手旁观或推波助澜的可能性大。
对于皇后,赵妨玉从来都是利诱,和这样的人谈感情太过奢侈,她的亲女儿几乎丢了一条命,才换来她的清醒,她的片刻妥协,这样的女人,赵妨玉认为即便是救命之恩也无法让皇后彻底站在她身后。
天色渐晚,从佛殿里出来,外面霞光万丈,漫天烟紫色的霞云。
赵妨玉一人穿过长巷,听廊下风铃响,巷中只有呜呜的风声,以及银铃碰撞的声响。
赵妨玉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她身后喊她。
她没有回头。
长巷之中,回声阵阵,真有人喊她,不会只那一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人逐利,忌讳走回头路。
杨故山砸了她的买卖,她也不会叫杨故山,叫皇帝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