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林婉娩坐在温纱软轿中,细细思量,永王已逝去,她只想替永王保护一些人。
一顶温纱软轿停在红月楼门口。
朝阳徐徐在空中,可往日繁华热闹的红月楼如今一片死寂。
外边围了好大一圈百姓,驻足观望。
“今日这是怎么了?”
“看着像得罪了官府衙门。”
“已经来过人封门了,看着吧,总有大动作。”
“郡主!郡主!”苏夜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林婉娩闻声抬眸,只见苏夜匆匆赶来,走到她面前,冲她笑道:
“郡主,缘分啊,
郡主心情可好些了?
此刻去我府上?
我昨晚连夜将府上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
家具都铮亮铮亮的!
郡主去我府上做什么呀?
我还有点小期待。”
林婉娩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打算和丞相大人说说,多给你安排点正经事。”
苏夜闻言收敛笑容,打开折扇扇了又扇。
一旁的阿四闻言就帮腔道:“丞相这几日,就希望公子与刘小姐多相处培养感情。”
苏夜一听,猛地收起折扇就敲在阿四的头上:“在郡主面前瞎说什么大实话!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阿四低着头,不说了。
林婉娩的目光落在红月楼里,对苏夜的话是充耳不闻。
苏夜以为林婉娩这是生气了,忙解释道:“对,这个嘛,我爹就想我和表表妹刘舒舒相亲。
可是根本相不了一点。
郡主,您要相信我。
郡主,您已经严重影响我的生活了。”
“什么?”林婉娩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本郡主影响?”
“对啊。”苏夜笑着重复道,“郡主出现后,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
导致我看那些美人的眼光都越来越高,
像刘舒舒这种,根本都入不了我的法眼。”
此时,街上来了两队全副武装的刑部士兵,将围堵在红月楼门口的人群疏散。
为首的统领,正是秦俊。
林婉娩一看见秦俊,眸色极深。
门口,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威严站立,他们身姿挺拔如松,身上的铠甲折射出冷冽的光泽。
士兵们个个神情肃穆,面无表情,仿佛是一尊尊冰冷的雕塑。
林婉娩眸色更沉下来,站立在一旁,看着刑部和几名拿着簿子户部的人,进入红月楼。
苏夜还在一旁皱眉纠结道:“郡主,你说我该怎么办,花钰和欧阳清宇也算了,
我现在发现,可能连张知让我都要卷不过了。
还有那个夜阑,飞上飞下的,看着……”
林婉娩只觉得他有些聒噪,随口说了句:“卷不过,你就回家躺着。”
苏夜微微倾身,缓缓凑近林婉娩的耳边,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如丝的秀发,带来一丝温暖的痒意。
“不嘛~郡主,我可不想一个人躺,要不郡主陪我一起躺。”
林婉娩淡漠的面容瞬间有了变化,眼里透着丝丝寒意,冷声道:
“苏夜,你正经一些。
你可知道,这红月楼要被抄了。”
红月楼要被抄了?!苏夜闻言收起笑容,面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让开!都让开!”
“让开让开!”阿四替他叫嚷开了围在他们前排的人群。
苏夜成功挤到了最前排。
他看见一个年轻的侍卫,忍不住微微动了动手中的长枪,悄声对身旁的老侍卫说道:
“大哥,这红月楼往日多风光,如今说封就封了。”
年龄稍长的侍卫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呵斥道:“少多嘴!站好你的岗!”
年轻侍卫缩了缩脖子,赶紧重新握紧长枪,不再吭声。
郡主没说错,真的抄红月楼!苏夜朝着红月楼里面看去,见到户部的一名主管从楼内走出,大声喝道:
“动作都利索点,都清点清楚了!”
身后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这红月楼怎么说封就封了?”
“不知道啊?秦娘子呢?”
“听说已经跑了,现在正在通缉呢,抓住可是要砍脑袋的!”
“哎呀,那楼里的姑娘们可怎么办?”
“嘘,你们都小声点,别给自己惹麻烦。”
苏夜听着这些,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冲着两名守卫大喊:“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
“此楼已被查封充交国库,任何人不得靠近!”守卫的声音冰冷而坚决。
“让开!”苏夜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悲痛,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想要冲进去。
“公子,不可冲动!”阿四一旁的忙拉住他,焦急地喊道。
“阿四你放手!让本公子就进去看看,里面怎么样了。”苏夜奋力挣脱阿四的束缚,眼神中满是坚决。
只听到林婉娩在他身侧淡声道:“走了,苏夜。去你府上,本郡主要去见你父亲。”
看见林婉娩,苏夜方才的冲动情绪平复下来,点点头:“好,郡主,咱们回府。”
与此同时,红月楼内。
户部的几名主管手中拿着账本和清单,正低声交谈着。
“这红月楼的产业还真是庞大。”
“嗯,珠宝细软、古玩字画不计其数。”
“可不是嘛,都得一一清点造册,充入国库。”
“这不,国库充盈了不是?”
而秦俊按照张青说的地点,在二楼一间雅间,高山流水觅知音挂画的密格里,找到了那份名单。
秦俊匆匆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便收至胸口。
两个时辰后。
户部的主管们清点完财物,一箱箱地在刑部侍卫的保护下,从红月楼里运出来。
其中一个主管嘴里还嘟囔着:“哼,什么红月楼,再辉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户部的人走后,秦俊留下两人看看守红月楼,带着其余刑部的兵马护送这些财物,去往国库。
而秦俊回了刑部侍郎府邸。
红月楼大门重新紧闭。
那厚重的朱红色门板上,官府的封条交叉张贴,封条上的朱砂印记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红月楼那曾经璀璨夺目的招牌,此刻被一名侍卫粗暴地从门楣上摘下。
招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细微的尘土。
“红月楼就这么封了。
“谁说不是呢?”
“走了走了。”
路过的百姓们纷纷叹息,渐渐散去。
……
在丞相府的厅堂中,气氛凝重而压抑。林婉娩坐在正厅,神色严肃地看向苏明德。
“丞相,您恐怕要有牢狱之灾。”
说罢,林婉娩轻抿一口茶水,声音清浅,却如重锤般砸在苏明德的心头。
“郡主,你说什么?”一旁的苏夜惊诧不已。
苏明德脸色深沉,眼中满是惶恐不安:“郡主何出此言?”
林婉娩淡淡道:“因为丞相大人,同秦娘子一样,也是永王的羽翼。
如今红月楼被抄,
下一个出事的,估计就是丞相大人。”
一直站在一旁的苏夜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高低要怼上几句。
可是说这话的是郡主。
苏夜直接就相信:“郡主,能不能想个办法,救救我父亲。”
苏明德的目光看向林婉娩,长叹一口气,神色黯然:“郡主,真是慧眼啊。”
林婉娩摇头道:“并不是本郡主慧眼,如今红月楼被查抄,刑部必定能搜查出罪证。
只怕,明日一早,朝堂上怕是众人皆知。
丞相要早做打算。”
苏明德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隐瞒。永王之事,我实在心中有愧啊。”
林婉娩微微皱眉,静静地听着。
苏明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接着说道:
“永王乃是先帝的嫡子,正宫皇后所生,他才是真命天子。
当朝林墨云乃是谋朝篡位。
我一直暗中支持永王,只盼有朝一日能扶正朝纲。
如今永王已死,我的希望破灭,这朝堂,我一天都待不下去。”
林婉娩淡笑,目光深沉:“如今永王已死,丞相今后打算一直不上朝吗?”
苏夜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父亲,秦娘子跑了,要不你也跑吧。”
苏明德闻言看着苏夜摇头,又想到了什么,“郡主,永王是您亲舅舅,臣担心郡主也会……”
林婉娩微微摇头:“不会,本郡主对陛下而言,用处颇多。自然不会受此牵连。”
苏明德重重叹一口气:“郡主,实不相瞒,并非我不主动采取行动,而是,红月楼的秦娘子手上有一份名单。
这就是为什么,红月楼能借着女妓馆的名义红透京都城的原因。
正因为这份名单,凡是来红月楼雅间谈生意的人,没有谈不成功的。
如今这名单怕是已经落入刑部欧阳清宇的手中。”
林婉娩眸色深沉:“他们觉得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互相利用,互相合作。”
苏明德重重点点头,满脸担忧:“此名单若被陛下所得……”
林婉娩垂眸起身,细细思索一会儿,随后问道:
“丞相,若是你殉职了,朝堂之中,何人能顶替您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