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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后,夏医生逐步收回银针,看着面色紧绷的父子三人,温声道,“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巨大刺激,导致信息素失常,急火攻心下晕倒,我已施针替她顺理气,只是万万在受不得刺激,我等会开一些调养药。”

“谢谢你,夏医生,这么晚了,也麻烦您了”,裴宿尧感激看着夏医生,又问道,“我妈什么时候能醒来?”

“明天,我施针的时候让她睡得沉点,现在多休息一会对身体有益处。”

“好,谢谢夏医生。”

夏医生摆摆手,“没关系,人最重要,无事我便先走了。”

苏苍连忙说,“小安,你去送送夏医生。”

苏路安点点头,送夏医生出去。

等两人离开,苏苍一下子像是被卸去所有力气,坐在床边,苦笑一声,自嘲道,“枉我自以为这一生坦荡,从不曾亏欠谁,可谁知到了年老年老之际,却亏待了我的孩子,五十年浮沉,看的还不如一个孩子通透。”

裴宿尧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心里像是被密刺包裹 记忆中的父亲永远高大,永远从容不迫为他们撑着一片天,可此时的父亲,被乌云笼罩,连身子看着都佝偻了不少。

弯腰抱住难过的父亲,就像小时候他哭泣父亲抱着他一样,哽咽道,“爸,等接回小闫,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补偿他,去爱他,去告诉他,我们永远都是他的家人。”

苏苍回抱住他的大儿子,苦涩点点头,而后父子俩齐齐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裴珊。

正当两人都沉浸在痛苦中时,苏路安忽然从门口冒头,咧嘴笑着说,“大哥,父亲 还有我呐”,他故作的调皮冲淡了房间里沉重的气氛。

裴宿尧看着苏路安,为了不让父亲再度陷入自责的情绪中,扯开了话题,“如果我没记错,当年根据医院的记录,小安应该是比小闫早出生几分钟吧,你可是哥哥。”

苏路安嘿嘿一笑,“哥哥好啊,哥哥妙啊,哥哥能欺负弟弟啊。”

裴宿尧笑眯眯看着他,像极了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你可以试试,你欺负一次,零花钱减半给小闫当做补偿。”

苏路安怒道:“你,凭什么你能欺负我,那你每月的钱是不是也要分我一半?”

“凭我是哥哥。”

“那要照你这么说,我也也是哥哥,也能欺负弟弟。”

裴宿尧一口拒绝,“不行。”

苏路安怒视他,“凭什么?”

“凭你是哥哥,要关心保护弟弟。”

“那怎么不关心保护我?”

“因为我是你哥,因为你的零花钱掌握在我手里,最终解释权在我,还有,你扪心自问,我真的没有吗?”

苏路安觉得跟土匪大哥讲道理无异于秀才遇到兵,决定曲线救国,找个能压住裴宿尧的人,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苏父,“爸,您看哥哥,当着你的面都这样欺负我,您想想,私底下还有多过分,您管管他。”

被两个孩子这么一闹,苏苍被转移了注意力,心中难过淡了些许,对着苏路安说,“你大哥说得对,哥哥要关心保护弟弟。”

裴宿尧刚升起得意神色,下一秒又被苏父打了个稀碎,“不过小尧你也是,怎么能这么欺负小安,没有大哥样。”

苏路安低声叉着腰嘎嘎嘎嘎笑了出来,苏父的下一句话,让他顿时再也笑不出来。

“不过小尧说的也没错,小安是哥哥,要关心爱护弟弟,你要是欺负小闫,零花钱是得扣。”

裴宿尧眼睛亮了,什么叫雨过天晴,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不就是了。

苏路安蔫头巴脑的哦了一声,“知道了。”

“不过你放心,缺少的的,爸爸和妈妈补给你。”

苏路安面上一喜,撒娇道:“谢谢爸爸”,看着无良大哥又是另一副面孔,冷哼出声。

氛围正轻松,“苏苍忽然站起身,手搭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安,爸爸希望小闫回来后,你能多关心他,在这个家里,我和你母亲大哥哪怕给再多的关心,终究只能改变表象,无法愈合真正的伤痛。”

“但你不一样,小闫在你身上感受到的关心,才能愈合那道无形沟壑,你们之间的问题,需要由你们去解决,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爸爸知道,当初小闫做的那些事,是他不对,我不会为他开解和替他道歉,这是他犯的错,而就像你也说了,小闫本性不坏,所以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对你说那三个字。”

“等他回来后,你多包容他一些,爸爸也知道,不该将我们的愧疚加注在你身上,可是这是唯一的方法。”

苏路安眼眶发红,笑着说,“爸您这说的什么话,小闫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世,他们也会非常疼爱小闫,也会希望我和小闫成为亲兄弟。”

“好,好”,苏苍欣慰的看着苏路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哑声道,“很晚了,都去睡吧,不用担心我和你们妈妈。”

“好,爸,我和小安先回去了,有什么你随时喊我们。”

“好。”

两人出了卧室,齐步往自己房间走去,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就在快到苏路安房间之时,裴宿尧忽然开口,“为什么那些话,你之前不说?”

苏路安沉默了一瞬,“哥,成长需要过程,接受需要时间,那些话,以小闫的视角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破坏者,你说,人会愿意承认自己是破坏者吗?哪怕当时我确实没有半点破坏的想法?”

“我们所有人都有错,最大的错是我和小闫,闹得这个家分崩离析的也是我们,可同样最无辜的也是我们,两个婴儿能决定什么呢?”

“我时常在想,也许命运既定,合该有这么一遭,我和小闫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像是找不到头尾的毛线球,只有将他们剪碎,这样每一段都是头尾,而破碎的头尾总要有一端愿意缠绕,再一段段缠绕连接起来,形成新的头尾,如此方可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