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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砂烧了变成水银,水银大家是确定有毒的。

那么,吃丹药不就是服毒么?

但方士们并不这么认为,说,经过烧制以后,水银里有害的东西就被烧掉了,留下来的只是看起来像水银的东西而已。

文北郊也无法证明,水银就是水银,一点没少。

所以这事,就搁置了。

这次被朱高炽叫过来之前,文北郊其实没有进过紫禁城。

他离开燕王府,本就是想离开这种皇权之间的争斗,

但进宫这一路,他看到的都是大红宫墙,大红柱子,当时他就隐隐觉得不舒服了。

极尽尊贵的红色,看起来,怎么都有点触目惊心。

等把完脉,他就更觉得,他就是对的。

但全天下的可能没有一个人能认同他的观点。

毕竟他没有任何的确切依据。

“皇城之中如果遍布朱砂,夏日无树荫遮蔽暴晒蒸腾,冬天屋内启用暖阁,会不会相当于一个超大型的没有加盖子的炼丹炉。毒性肯定没有直接服食厉害,但危害一定有。人言服食朱砂有奇效,但依草民看是药三分毒,无论金石还是草木,无论何时何地,非生病不予药。平时食疗即可,锻炼强健体魄即可。”

文北郊最后还是总结了。

对与错,他交给朱高炽判断。

“微臣觉得文先生所言极是。佩服。”

幺娘没接触过炼丹的人,但医理听得很分明。

“我皇祖父早年对丹药嗤之以鼻,到了后来也服起了丹药。还写了诗——丹鼎铅砂勤火候,溪云岩谷傲松年。”

朱高炽恍惚间突然就想起了他的皇祖父。

洪武末年,具体哪一年他不记得了,但好像有一年,他皇祖父竟然宠信起了好几个道士。

有一个还有名有姓,叫刘渊然。

皇祖父给他赐号“高道”,擢道录司右正一,安置在总领天下道教事务的朝天宫。

但皇祖父驾崩的时候,好像他并不在京师。

朱高炽去京师吊唁的时候,听说朱允炆紧急将他召回,为皇祖父做法事。

“铅也是。草民试过给家中禽畜喂食铅粉,死状非常不堪。”

文北郊补上一句。

就这么一句话,朱高炽就又联想到了当初皇祖父当天殡天,当天下葬的未解之谜。

难道,也是死状难堪?

“那现在怎么办?”

张欣看朱高炽问不到点子上,又神游去了,赶紧追问。

“回殿下,太子妃跟太子所受影响不大,但小殿下幼小未长成,恐有遗留症候。如果朱砂不能除根,那冬日里取暖,不要过热,盛夏最好出去离开皇城去山间林路涤浊清污。若要谨慎起见,小儿,幼儿,有孕在身的妇人,宫内不宜居。”

“怎么除,一整个宫中,宫墙,地砖,房梁。。。”

朱高炽一脸黑。

“要不,再看看,也未必有碍。”

文北郊跟朱高炽很熟悉,知道朱高炽的意思。没有根据的事,不可能因为他一人之言,把整座皇城的墙皮地砖房梁都换了。

而且,他确认朱砂有毒,但至于会毒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敢下包票。

“去牢里提了死囚试。”

朱高炽黑脸归黑脸,决断也很快。

事关皇家子孙,慎重在慎重也不为过。

“是,殿下。”

文北郊很乐意干这事。

朱高炽当场写了条子让文北郊去牢里挑人,又安排了地方给文北郊实验,幺娘辅助,要求每天都要记录下来实验的结果,才让他们离开。

“大花,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朝天宫的刘渊然么?”

朱高炽沉吟了一会,才问张欣。

张欣先是一愣神,才回了一句:

“有点印象,怎么了?”

“我怀疑他害了皇祖父?”

如果不是这次文北郊提起,朱高炽几乎忘记这个人了。

一个道家的领袖,为什么后来几乎没有动静了。

“让缇骑请回来问吧。”

张欣不想瞎猜,直接请人回来问好了。

这问题,她也想知道。

有些人的名字尘封得久了,她想不起来。

可是一提起来,这还真是个贯穿了洪武,永乐,洪熙,加宣德朝的名人。

公爹当时登基了以后,在京师的朝天宫举办了一场金箓大醮,为先帝跟先后荐福。

主持金箓大醮的是刘渊然。

后来刘渊然也不知道怎么的得罪谁,被告了一状。

公爹就把他贬斥谪居龙虎山,在后来移到滇南,让他去云南广传道法。

朱高炽即位后,刘渊然还朝受封。

不得不说,刘渊然应该是有些道行的。

万里还归,皓然白首,怎么看都是道骨仙风的模样。

到了朱瞻基那会,对刘渊然更是尊重有加,这人所用的服装、法器、舆帐都是瞻基赐下去的。

宣德七年八月初八羽化,年八十二岁。

“会不会不太好?”

朱高炽略有踌躇。

“客客气气的请,真请。”

张欣强调。

“他要是真的片尘不染,不怕见我们。现在皇城里到底能不能住,这位不比五叔府上那些方士更懂?”

张欣再强调。

就冲这人活到了八十二,张欣就觉得,人家肯定懂。

就像姚广孝,他也什么都修,什么都略通一二,但没有一样沉迷的,也活到了八十四岁。

“也是,真金不怕火炼。”

朱高炽认同了。

“请姚广孝也进趟宫吧。”

张欣又建议。

这也是位大神。真正意义上的大神。

大明朝现在老百姓能吃饱饭,多亏了他种在花盆里的那颗番薯苗苗。

“也好。我回头下帖去请。”

朱高炽虽然觉得这个走向有点奇怪,可,宁可信其有吧。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张欣站起身,指了一下整个屋子里无处不在的红色,好像连地砖也有朱砂,因为满地红砖,按当时营造的要求来说,肯定也加了朱砂调色。

“我想想。”

朱高炽扶额。

两口子在屋里沉默了一会,就齐齐开口:

张欣:“咱们先搬到西山别院去住。”

朱高炽:“京郊盖避暑山庄。”

张欣、朱高炽:“就这么定了,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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