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说,我连忙劝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有什么能比命重要?”
那人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道:“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命……命如草芥,在风调雨顺……的……的年景里……一家人……人……起早贪黑的……的……劳作,有时候……还……还……不能裹腹,更……更……何况家中……再……养一个废……人。还不如……用……用我这条……贱……贱命……换些银两,自己家人……也……也能过得……好……好一些。大……大夫,你……你要是……真……真……想救我,那就……就……不要再……再管……管我。”
这人说完,便昏了过去。我问师父道:“师父,我们怎么办?”
师父叹了口气,说道:“听天由命吧。”
师父说完,便起身缓缓离开了,这时,吴佑德走了过来,吩咐伍福道:“给他个痛快吧。”
我见他们要杀人,于是便拦着他们说道:“他还没有死,你们要干什么?”
吴佑德见我阻拦伍福动手,于是说道:“陈公子,你还真以为活着比死了强吗?王大夫也说了,他就是保住了性命,也是一辈子需要人伺候。即使我给他一笔钱,你还真的以为他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吗?”
我却反驳道:“吴老爷,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又凭什么轻易的断人生死呢。”
吴佑德轻蔑的嘲笑道:“陈公子,你大概是没挨过饿吧,你知道挨饿的是什么滋味吗?每天只吃一个小窝窝头,你没经历过吧,衣不蔽体你也没经历过吧。对你来说也就是描写穷困的一句话而已,但是对他们来说,那是每一天。你知道这个人一家人是什么情况吗?陈大善人,你给我听好了,他爹是个瘸子,基本干不了什么活,他还有三个孩子要养育,现在如果他瘫在床上,你让他一家人让他老婆一个人养活吗?你能养他们一辈子还是我能养他们一辈子?他没了,他的家人还可以得到一笔钱,可以买几亩地,这样起码能吃上饭。要是保住他的命,以后要天天服药,我就是给他一个小金鱼,能保住他几年的命,一年,五年,谁来照看他,吃喝来撒全需要人,他的命和你不一样。”
我直接怒斥道:“吴老爷,你少在这里说着那些大道理,你给刘捕头他们的可比赔偿这些人的要多得多吧。他们可是为你卖命的,出了事,你就想能少出些就少出些就少出些是吧?”
吴佑德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生气,淡淡的说道:“陈公子,你说这石炭窑是谁的?”
我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你吴大老爷的。难不成还是我的不成。”
吴佑德却说道:“你知道这衙门里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明目张胆索要钱财吗?那是因为这座石炭窑,他们衙门里的人想给谁就给谁,谁给他们的好处多,这窑就是谁的。你去打听打听,全县这所有的窑井,还有谁比我吴某人给的工钱多。这北山窑的八成利都是被衙门里的人拿走的,这衙门是什么,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要是我今天没有把刘捕头打发走,这北山窑就会被衙门关停最少半年,我吴家是无所谓,但是你问问这些窑工们,他们能不能熬得过这半年,他们可都是没有土地,付不起地租的穷人,不像你陈公子,从出生就锦衣玉食。”
正当我要反驳之时,伍福直接说道:“老爷,陈公子,你们不用争了,他已经咽气了。”吴佑德听到伍福的话,赶紧上前去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发现确实没有了呼吸。我也赶紧上前,探了一下鼻息,发现确实没了呼吸,我赶紧又摸了下脉搏,发现也已经没有了脉搏。我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再说。在我们说话间,又有尸体被陆续抬了出来。
过了一会,伍福向吴佑德说道:“老爷,已经完事了,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死了的活着的,一共一百二十八个,死了四十一个,伤重一点的有十几个,剩下的都是些皮外伤。”
吴佑德吩咐道:“嗯,你统计一下死了的都有谁,让他们家人来认领尸首就行了,然后按常例把赔偿给他们家人就行了。再去雇些骡车,帮他们家人把尸首送回家。”
伍福应了声是,然后又向我师父的方向走去,我看他去找我师父,我也便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