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了社区医院,别说帅哥,就连哥都没见过几次,禹悠然已经忘记上一次看见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是什么时候了。
身后的男人一点也没闲着,刚坐稳一分钟不到,电话就像催命似的打过来:
“喂,我已经打上车了,这边雨下的不小,估计得堵车,你先把资料拷到我的工位上,我自己带了U盘,那篇论文有两天也能赶出来了,就这样。”
“实验室那边怎么样了……行了行了,我待会自己去看……别给我留饭,刚吃完,实验做成这样还有心情吃饭……想谢谢我就赶紧在导回去之前整好……”
“打扰了陈老师,我们2组的研究生实验室您先把钥匙交给我师弟刘旋吧,我还在回学校的路上……对,麻烦您了。”
“三号床的王智柳,今天刚切完胆囊,你们就观察并发症就好了,我大概得回学校待几天,病例你们顺着前天的写,发烧再告诉我……十五号床的李曼术后不到24小时,禁食禁水,盯紧他的家属,千万别喂水,术前没看住喝了水幸亏人家护士发现得早,让小何记住他的引流,等颜色正常大概还要十来天,到时候再给他拔管,三十床的那位卢子立卢大爷是今天新入院的,肝硬化已经有肝性脑病的指征了,给他左手适当绑上约束带,测试已经到了昏迷前期,千万别让他迷迷糊糊的自己拔管……还有……”
就这样断断续续接了五六个电话,从学校打到医院,从同学打到老师,禹悠然在前面听得头皮发麻,默默调小了车里的音响,丝毫不敢打扰他。
不敢想这就是真实的临床,这记忆力简直非人类!
雨已经见小,刚才为了不让雨扫进来,禹悠然一个窗户都没开,车里闷闷的,发现后面的男人一边一个劲跟电话那边不停嘱咐,一边觉得闷热的扯扯外套,赶紧有眼力劲的打开后排窗户。雨后清凉的风吹进车子,她听见后排的人百忙之中还对她说了声谢谢,赶紧对着后视镜点了下头表示不用客气。
嗯,真的很有礼貌,这么焦头烂额还道谢呢,感觉是个南方人,普通话说的还算不错,禹悠然自己想到。
她是个标准的北方c市人,鉴别南北方人特别在行,这个男人和她认识的南方人说话都不一样,普通话说的一板一眼,有力量又有江南的温文尔雅,说快了也会夹杂一些她听不清楚的方言。
“好,我知道了,挂吧。”
结束了最后的通话,后面没了声音,禹悠然看了眼后视镜,看见他好像在闭目养神,小小叹了口气,把车内音响关了,把后排的窗户也关了,然后打开了空调。
感觉……有点可怜……这是完全没有自己的自由时间吗,这么熬下去再帅的帅哥也变地中海了,再年轻的小伙子也成老头了。禹悠然这么想着,更可惜这位陌生帅哥。
雨已经彻底停了,可路况却是一点不见好,眼看半个小时了,开了还不到二分之一。禹悠然有点抓狂,她连饭还没吃呢,直到今天堵还出来,真这么缺钱吗。
为了不打扰后面那人的休息,禹悠然一直没打开音响,这时候终于是觉得太无聊了,打开自己旁边的车窗哼哼起不知道哪来的调子。
“咔”
手机解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禹悠然回头,看见男人皱着眉头费劲的眯着眼看手机,赶紧解释道:“今天实在太堵了,我已经走得最近的路了,你要是着急的话我就把你放地铁站好了,到时候你直接取消订单就行。”
禹悠然无聊归无聊,饿得实在是有点眼冒金星了,心想赶紧把人放下自己赔就赔了,什么也不能耽误吃饭啊。
男人没立马搭腔,只是又看了看手机,随后说道:“没关系,你慢慢开。”
这小姑娘说什么呢,还有人做亏本买卖。他关了手机摇了摇头,随后看了看周围的窗户,在他刚刚撑不住睡着了的时候小姑娘细心地关好了窗户,也没有放吵人的音乐,烦躁的心情因为一个陌生的顺风车司机好了些。
随后车内一阵沉默。
禹悠然受不了尴尬的气氛,她最喜欢的就是和跟她在一个空间的人瞎搭话,感觉后面的男人没在忙工作也没有休息,不管人家是不是高冷挂的就开始自顾自搭腔:
“这条路平常就难走,今天赶上这天气更甭说了,对了,你是医科大的学生吗,感觉你好年轻啊,那你在医附属干嘛呢?实习吗?”
后排的男人没想到这姑娘问这样的问题,看着她因为说话摇头晃脑的样子,高马尾一个劲的来回摆动,嘴角弯了弯,罕见的打趣这个陌生女孩:
“你呢,你不是也挺年轻的,怎么想起来出来开顺风车?”
禹悠然没想到这人看着挺高冷,还能跟自己聊上两句,又想起他刚才“指点江山”的样子,没好意思说她也算是同行,稍加思索回答:
“这个顶多算我的副业,我本来下班也没事干,出来开会车运气好还能赚点盒饭钱呢!”
男人带上眼镜,能看清禹悠然的小半张脸,光打的她的脸毛茸茸的,她说话的时候喜欢歪头,音调甜美却透着c市人的爽朗幽默,就连这股贫嘴劲儿也没让人不耐烦。
小丫头。
他几根手指互相磨了磨指腹,想了想开口道:“刚大学毕业?”
禹悠然惊呼,直称他会猜,她确实毕业才一年,这都能看出来吗?
禹悠然这下听到自己有下文的搭讪,话匣子直接一发不可收拾:
“那我也能猜,我猜你是南方人,南方Z市周围,对不对!”
男人挑了挑眉,自己在c市呆了快十年,总对自己的普通话感觉良好,慢悠悠的回到是。
“哈哈哈,刚听你说话就听出来啦,你知道南北方人加儿化音的那个测试吗,‘刀把’在哪应该儿化?”
“刀儿把?”
禹悠然在前面笑的前仰后合,这是她惯用逗朋友的梗,纠正道:
“错啦,是刀把儿!你看你不会加吧!”
后排的人听着她的夸张笑声,本来不觉得哪里好笑,竟然被感染的轻轻笑出声:
“我确实不会加,你教教我?”
他不是个健谈的人,甚至工作的时候很严肃,不知道是今天堵车实在无聊,还是女孩司机话痨,反正待会自己也是一堆烦心事,到时候真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禹悠然没想到刚才还在电话这边专家一样指挥这指挥那的人,居然现在笑着请教自己儿化音,一下子感觉到了自己展示的时候:
“什么教不教的,我从小就这样说话啊,像什么‘鞋带儿’,‘找茬儿’,‘板擦儿’,‘冰棍儿’,太多了!”
本来冷清的环境马上被禹悠然这个自来熟缓过来,准确的说是她一个人的演讲,后面的人偶尔搭话,更多时候是听众。
禹悠然天生就有这种能力,能迅速让人对她取消戒备感,热情又有分寸,没人会讨厌这种开朗没心眼的人,哪怕对方是个陌生看上去有些高冷严肃的帅哥。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总算是八点到了目的地,禹悠然把车规规矩矩停到c市医科大南门,打开上锁的车门,看男人下车后摇下车窗笑嘻嘻的跟男人开玩笑:
“帅哥,你看我八点还没吃上饭呢,麻烦你给我写个好评打个五星呗!祝你论文提交顺利啊!”
只见男人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跟上车时一样提着他的一堆大包小包,稍稍弯了下腰,对着车窗内的禹悠然笑了下,说了声谢谢你,知道了。
突然离这么近干嘛,真吓人。
禹悠然耳朵一红,没说别的。开朗外向如她面对这种帅哥的不经意间对视也有点害羞了。
这人居然是双眼皮,脸上皮肤是冷白冷白的,乍一看挺帅,仔细一看更帅了。禹悠然在心里小声蛐蛐,又顺便看了看他拎满两手的东西,小臂肌肉线条明显,感叹道看着挺瘦还够有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