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怔在原地，林深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匣子。
他仿佛又看到了之前的自己，那时他因为自己身为变异人，自觉可以站在普通的民众前面，他满腔的热情，刚加入避难所守卫队，腰间别着崭新的军牌，眼中还燃烧着希望的火光。
虽然他的变异能力不强，却可以依靠武器与同伴一起战斗，在这一片区域，对付些普通的变异动物并不是难事。
他记得自己曾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记得自己发誓要保护这座小小的避难所，给自己，也给这里无处可去的同胞一片苟活之地。
可现在呢？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这双手已经很久没有握过武器了。
取而代之的是，它们学会了在黑暗中摸索着帮那些怪物掩盖痕迹，学会了在同胞失踪时保持沉默，学会了在良心谴责时用酒精麻痹自己。
看着这里的同胞艰难的生存时还要被随时可能出现的人形物种迫害，他却拿着可以饱腹的食物躲在温暖的房间里享用。
“我……我真是个懦夫。”男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每次听到警报声，我都会躲进集中避难处，我告诉自己，外面有更强大的守卫，不需要我，可是……”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可是当那黑袍人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我明明有机会反抗的，我腰间还别着枪。”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军牌上，那上面已经布满了锈迹，就像他早已腐朽的灵魂。“我选择了妥协，为了活命，为了不用面对外面的危险。”
他苦笑着，眼泪无声地滑落，“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我早就死了，在第一次选择背叛的时候，那个曾经发誓要守护同胞的我就已经死了……”
男人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内心的谴责。
但记忆却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那些失踪者家属绝望的眼神，想起自己在他们询问时闪烁其词的样子，想起每个夜晚被噩梦惊醒时满身的冷汗。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的目光落在男人颤抖的肩膀上，“想想这段时间，你躲在暗处看着同胞被拖走时的沉默，想想你为了几包口粮就出卖灵魂的懦弱。”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虽然是末世，可是，你对得起自己的内心么？”
男人浑身一震，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深走到顾锋身边，拉住他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顾锋最后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男人。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守卫队员，此刻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角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然后和林深一起走出房间。
走在昏暗的走廊上，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有一丝诡异的沉重感。
顾锋侧头看向林深，昏暗的光线下，他只能看清对方精致的下颌线条。
“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解，“以你的性格，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一个背叛者。”
林深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顾锋，他眼中闪烁着冷光。“这种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他的内心已经崩了，你没看见他最后的样子吗？”
顾锋想起男人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的模样，确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我何必多此一举呢？”林深继续说道。
“他已经失去了黑袍人的信任。你觉得，以无名手下的黑袍人的行事作风，会放过一个知道太多却又失去利用价值的叛徒吗？”
顾锋的眼神闪了闪，“你是想让黑袍人动手？”
林深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没错。”
“有时候，借刀杀人比亲自动手更……优雅。”他说着，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顾锋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林深不是心软，而是选择了更残忍的方式，让那个男人在恐惧中等待死亡的降临，让他的良心在最后的时光里不断折磨他。
这种惩罚，远比一击了结他要痛苦得多。
身后传来男人崩溃的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那声音里包含着太多东西——悔恨、自责、恐惧，还有对过去的怀念。
林深没有回头，他知道有些伤口必须自己愈合，有些罪孽必须自己偿还。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像离弦的箭一般扑了过来。林深下意识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小绿，”他轻声唤着，修长的手指陷入小绿柔软蓬松的毛发中。小绿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喵！”似乎在问怎么才回来。
“今天辛苦了，一直把你关在房间里，明天我们就离开了，你又能在外面撒欢儿了。”林深笑着说道。
小绿仰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深，软软地“喵”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撒娇。
林深忍不住笑了，“嗯，这里的事情已了，我们也应该回基地了，到时候你又能见到小伙伴忧忧了，开心吗？”林深知道小绿有些想忧忧了。
听到“忧忧”这个名字，小绿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尾巴也欢快地摆动起来。
看着小绿雀跃的样子，林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是好事，小绿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可以依靠的伙伴。
林深很欣慰，将来离开的时候，小绿也能快速融入银蛇异能团，银蛇异能团会成为它的新家，忧忧会照顾好它，它将不再流浪。
“早些休息吧，我刚才仔细感知了一下，避难所里确实没有特殊的气息了，那个男人讲的是实话，昨晚被我们解决的人形物种，应该就是最后一只了。”顾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