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轻轻捏了两下竹喧的屁股，温声唤道：“起来了，今天要去见阿姨的。”
竹喧不满地哼了声，扭了两下身体在被子里搞的窸窸窣窣的，翻身把被子全卷到自己这边，声音含糊：“中午去……你急啥。”
“我紧张，”谢祁对着那个卷儿说，“虽然……你跟阿姨打过招呼，但我还是担心她接受不了，这么优秀的儿子被一个男的骗跑。”
竹喧又滚回来，正中他的臂弯，双手环过他的脖子轻轻笑：“我早给她和姐发了你的照片了，她们都挺满意的，我姐还发了6条60秒的语音变着花样夸你，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看他还是一张担忧的面孔，竹喧将手伸向他的脸捏捏，笑声安慰：“真的，我也经常跟她们提你的，别担心了，祁宝～”说着，还把他的脸颊肉往上推了推。
谢祁垂着眸温和地注视他，握住他的右手手腕，脸颊在掌间轻蹭两下，温润的嘴唇贴了上去。
“好不容易周末，陪我赖床。”竹喧直接锁喉。
谢祁被他勒得一笑，拖着他的腰将他往上拉些，在后腰轻拍两下：“赖半个小时了起来。”
竹喧懒洋洋地闭上眼。
半小时说快也快，竹喧坐起来人还没清醒，映入眼帘的一幕就是谢祁左右手各拎着一件衣服让自己帮他挑。
“嗯……”看见这两件黑衬衫，竹喧就战术性捂脸，哭笑不得，“大哥，你这不像是去见家长，像是去结婚。”简直不要太正式了。
谢祁顿了会儿，觉得他说得有理，又慌忙火急地翻衣柜去了。
“我给你选。”竹喧从床上爬起，穿进拖鞋拉开他靠边，在衣柜里挑挑拣拣，选出来一件白t、条纹薄外套，又扔出一条灰色长裤，谢祁接稳了。
“行了，去换吧。我也找找我穿什么。”
谢祁点头应道：“好。”
然后竹喧随随便便地套了个黑短袖黑短裤就完事了，对着还在镜子前整理衣服的谢祁摆手：“慢慢照，我洗漱去了。”
随后还嘟囔一句是不是不相信他的审美。
竹喧下楼买完早饭回来，客厅里依然没见着人，叼着包子探进浴室一看人都麻了
——尼玛，大背头。
真是去结婚啊。
“Stop，我来。”竹喧上前去把他手里的梳子夺走，发胶放回柜上，抓着谢祁的脑袋瓜往洗脸池摁，打开热水给他重洗一遍。
十多分钟后，一头蓬松发丝穿着打扮中规中矩的谢祁被面无表情的竹喧从卫生间扯出来，丢沙发上给他塞早餐。
“不是急着走？快吃！”竹喧食指摁着他的额头说。
“我还……”
竹喧捏住他的嘴唇，“打住，先吃饭。”哪儿来的那么多啰里啰嗦的事儿，吃完就给我忘了。
谢祁：“……”
竹喧去卧室拿数据线，出来看见谢祁这厮又钻卫生间去了，抱着胳膊跟进去打算骂一通，抬眼却看见这人在往脖子上涂什么东西。
“你搞啥啊？”他把脸凑过去，谢祁手里拿着一个三色遮瑕。
谢祁边往脖子上的红印上点涂遮瑕，边回应：“阿姨看见不好。”
竹喧跟狗似的，到处咬，天天咬，高兴了咬，不高兴了也咬，谢祁的脖子肩膀没一块儿是好的。
“我辛辛苦苦弄的，你就这么遮起来了，有那么见不得人吗。”竹喧眼巴巴地注视着镜子里那张脸说。“就是喜欢你才弄这么多的，遮起来干嘛，我就想我妈看到我有多喜欢你。”
谢祁右手一顿，对上眼神一瞬，转手又去抽了几张卫生纸拿洗面奶。
“我帮你！”竹喧又兴高采烈地凑上去。
拖拖拉拉半小时，可算是拉拉扯扯地出了门，谢祁想拉手，竹喧把手机递过去，谢祁把手机揣兜里再伸手，竹喧突然想起什么，折回屋里拎了一袋垃圾又给他递去，顺带推了下他叫他快走要锁门了。
谢祁：“……”
究竟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才能养出这么迟钝的人，他此去一定要一探究竟。
“喧宝，开哪辆合适一点？”
“都行都行，最喜欢哪个开哪个，我喜欢你那辆超酷的迈凯伦。”
谢祁面容微愣：“会不会有点装，要不打车去吧。”
竹喧默默地转过头跟他对上视线，头顶缓缓冒出一个“？”，“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谢祁：“你说过阿姨不喜欢高调的。”
“有没有可能，她只是不喜欢外人高调，自己人高调高调还是可以的？”竹喧跟他四目相对，眨了眨眼睛说，“而且这不是展现你实力的时候吗？”
“我也只是……有点小钱，没什么实力……那好吧，就这辆吧。”
“神经，你管400万的车叫小钱，”竹喧翻着白眼无语地骂，“还不是你最贵的。”
＊
竹喧母亲跟谢祁交谈时，竹喧姐姐将他捞了去，推他往椅子里坐。
“哎，小喧，你这对象到底多有钱啊？我看他开来的那辆车形状不一般噢，像是豪车款式。”这俩人究竟怎么勾搭上的？
“富4代，爷爷给留了3个亿的遗产。”
“你别是冲着人家钱去的吧……虽说没有物质的爱情是一盘散沙但是……呃……咱家这条件，到时候他家里人真的不会扔个几十万的让你离开他吗？”
“不会的姐，他从小跟家里人不合，现在是跟家里人断了关系一个人生活，而且，当初是他对我一见钟情追的我。”
“？”
“嗯，他还有点恋爱脑，各方面挺护着我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嘴。表面有点高冷，其实对别人……嗯……也比较冷。”
“……”废话。她忽然想到，“他为什么跟家里人不合啊？”
“他爸妈年轻时就双方出轨彼此不忠，他爷爷就把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他，但得他22岁后才能拿到。他爸妈也因为这个事后悔生他，从小就对他不好……拿到遗产后不愿意把自己那份分配出去被他爸记恨，设计车祸想弄死他。”
“他喜欢你的点在于……？”虽说她弟弟长得是很不错，但对方长得也不赖，总该不至于光看上脸了吧，那他弟很容易被甩啊。
“他说没见过我这样的，奇葩吧，我也觉得，直到知道他从小在软禁的环境里长大，很少外出，上学基本靠挂学籍，我才理解。”
“文……文盲啊？”她脸色微白。
“那倒不至于……他请过家教也有自学的，好歹也是考了个本科大学。”
“那还行，”她可算是松了口气，往竹喧身上看去，“还好你努力上了个985，不然我这心里真的……”
“姐…………”竹喧笑着拉长了无奈的尾音。
“交往多久啦？”
“九个月吧。”竹喧数了数日子，望向她说。“姐你倒是出去好好看看啊，满不满意我的眼光。”
然后站起身，推着他姐姐往外屋去。
入目见到的，便是谢祁将一个红色本本往竹母手边推。
竹馨：“那是什么？”
竹喧浅浅笑道：“房产证。”
竹馨：“……”你究竟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
只听谢祁一本正经地说：“阿姨，这套位于三环福盈花园的房子是我和小喧一起去看好、亲自监工装修完毕的，再隔一个月您和姐姐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竹馨抓住竹喧的肩膀摇了摇，不可思议道：“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竹喧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羞涩：“他说要对我负责，这算是彩礼之一吧……”
竹馨很快抓住了这句话中的关键字眼——“对我负责”。
她哑口无言。
很快，她反应过来，把竹喧推进房间摁着肩膀仔仔细细地扫视他脖颈上的亲密痕迹，嘶了一声。
竹喧有点不好意思地避开眼神：“别看了姐，你放心，我们真的不是闹着玩，正准备新年前去冰岛领证，嗯，但是在你们同意的情况下。”
竹馨有意逗他：“那我要是不同意呢？你会不会跟他私奔？”
话音刚落，竹喧就在地上盘腿坐下，拽着她的胳膊委屈地晃呀晃：“姐姐～你想买什么谷我都给你买～就算当时抢不到我也去高价给你收回来，好不好～”
本来就是逗逗他，没想到他真信。
竹馨也不由得认真起来：“你要想好，小喧，我们家境相差很大，而且，就算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原生家庭，也不能保证以后……”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去开。”竹喧蹲着往门边挪。
“姐弟俩别都闷在里面啊，出来陪陪客人。”竹母扶着门框浅笑着对他俩说。“小喧，不能把人家带回来了就不管人家了，你不在他身边陪着，他干什么都很拘束。”
竹喧撇头瞄了在木椅子里坐得端端正正眼神求助的望着自己的谢祁一眼，差点笑出声。
“知道啦，来啦！”
几乎是跑过去，弯腰的时候快速地在谢祁脸颊碰上一下，随后坐到他旁边的木椅子里，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难得老实啦。”
谢祁：“嗯。”他悄悄将左手递去，轻轻碰了碰竹喧的手臂，想拉着缓解一下紧张。
竹馨带着腼腆的笑容走出来，围着老旧的木桌坐下，点头打招呼：“你好。”
谢祁：“你好。”
竹馨低声：“你好，我叫竹馨，阿喧的姐姐。”
谢祁也跟着压低声音：“你好，我叫……竹祁……叫、叫谢祁……”因为压力，让他脸都热了几分。
竹喧好笑着捏了他的手一下，左手捂着半张脸笑。
谢祁怎么这么好玩儿啊。
互通姓名后，两人都低着头不做声了。
竹喧活跃起来，拉了拉他姐的衣摆，笑：“我就说他真人比照片好看吧，姐，你满意这个弟媳不？”
“啊……嗯……嗯，确实帅，满、满意。”
竹喧又用胳膊肘碰碰谢祁。
谢祁一着急，脑子就乱了，胡乱说了句：“我也很满意竹喧！”
“噗——”竹喧习惯性搂着他的肩膀笑个不停，边笑还边拍他，“满意就行，满意就行，哈哈哈……”
竹馨没憋住笑，也闷哼一声小声笑出来。
“嗯……那，我去跟妈一块做饭，阿喧你陪着他。”得到两人点头的回应后，她起身就往狭窄的厨房去。
“我们谢祁也只敢窝里横啊。”竹喧调笑着揪了揪他的脸，谢祁顺从地被他捏着，很低地嗯了一声。
“我是不是表现得不太好。”
“哪有！”竹喧牵他手，“挺好的，我姐都点头了，我跟你说我姐看人的眼光可高了…………”
噼里啪啦聊了一堆，又啰啰嗦嗦地吃了顿饭，竹喧把人拐到自己堆满书和奖状证书的小房间，关上门抱着谢祁亲了一下又一下。
“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我锁门了。”竹喧拨动了两下铁栓，推着谢祁往床上坐。
“我这儿可不比你家，屋小床窄东西老，你轻点嫌弃。”
谢祁抚摸着洗到有些发白的灰色床单，垂着眼帘温声说：“没有嫌弃，不会嫌弃。”
东西虽然老旧，但都很整洁，很有家的样子，不像那几座用于关押他的冰冷又空荡荡的囚笼。
“不嫌弃就行。我们这儿虽然老破小，但是凉快，夏天都不用开空调，顶多吹吹电风扇，晚上睡觉还得盖被子，不然容易感冒。”
瞥见谢祁的目光，竹喧抬手指了一圈房间，“随便看，都可以看，不用问我。那些是我高中的书，嗯……正准备这次回来弄去卖掉，这一堆……”
“你得过好多奖。”谢祁俯身，拿起纸箱里厚厚的一摞红色证书和各种奖状。
“还可以吧……也没什么含金量，学校屁事多呗，考个试进步大也发，单科状元也发，学习之星生活之星班干部什么的也发，我差不多都拿过一遍。”
竹喧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撑着下巴看着他平淡地说。
“其实我高考失利啦，本来我可以考得更好的。”
“光这样就已经很优秀了。”谢祁将那些奖状翻阅一遍，规规矩矩地放回原位。
竹喧露出两排白牙：“嘿嘿，你夸我就开心。那边那一箱是我的摘抄本错题本这本那本的，我字巨丑，老师都不爱看我的哈哈。”
谢祁随便拿了一本错题本翻开看，夹在里面的一张折起来写满字的横线纸就掉了出来。
“啥掉了？”竹喧歪着头去看。
谢祁捡起来，扫了一眼脸色就有了变化。
“情书，字很漂亮。”
竹喧：“…………”这他妈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记得我没收过别人的情书啊，你拿给我看看。”
谢祁把纸递过去。
竹喧粗略地扫了两三行后，默默地将纸折起来放下了。
跟谢祁四目相对时，难得有几分尴尬。
谢祁：“嗯？”
竹喧：“……”他摸了摸脑门儿，“呃……这个字有点像我们班长的呢，她确实找我借过这个本子，但是后来说看不懂就还给我了，我因为这上面的题都掌握了也就没翻开过了。”
谢祁不会生气吧？他目光心虚地下移。
“嗯。”谢祁拿起那张纸夹回去。
“你……”
“这是你高中的回忆，放回去了。”
“你不生气啊？”
谢祁把本子放回去，转头疑惑：“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吧，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竹喧拍拍身旁的位置让他坐上来，靠过去亲他一下，笑眯眯的。
“那你今天就在我家过夜，和我一起睡，我给你好好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我还有好多都没有和你讲过。”
“好。”
＊
竹馨推开专程留着的一条门缝，送去洗好的水果，竹喧趴在围棋界面的手机前，抬头懵逼地看着规规矩矩侧身坐在床边的谢祁。
“你突然坐那么远怎么玩？”
谢祁：“……”你说呢。
竹馨：“……”你说呢？她笑得略显尴尬，把白瓷盘放到小桌上，“没事，你们玩，不用刻意注意我，我就来送个水果。”
“哦……你怕我姐啊？没事，我姐从小到大只打过我一个，没什么好怕的。”
谢祁：“我没……”
竹馨温和的笑容逐渐崩裂：“阿喧，姐姐有没有说过你要把脑浆子摇匀了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竹喧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等他姐走了才挪到床尾去栓门。
“好了好了，我姐走了，趴过来接着玩嘛，你怕什么，我俩就下个围棋又不是做啥坏事。”
只是觉得，第一天来你家，就趴在你床上跟你家里人对视和说话不太好而已。谢祁自己心里嘀咕着，还是过去继续陪他玩。
晚上竹喧和他说了好多话，一直说到十二点多，说困了才睡觉，说晚安之前还给他扯了扯被子让他盖好别着凉。
竹喧在他跟前如以往一样睡得很香，谢祁却因为来到陌生环境还没有习惯和白天的紧张而有点失眠。
都让他们睡一起了，所以……阿姨和姐姐，应该算是同意了吧…………
＊
隔日，因为他跟竹喧明天都有课，中午就得从竹喧家回去。
谢祁正要拿出来提前准备的东西，手里就被竹母塞了一个一指厚的红包，有些诧异。
“阿姨……”
“拿着，小祁，阿姨知道你不缺钱，但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必须拿着。我们家阿喧闹腾得很，脑子也不灵光，木木讷讷的……”
竹喧在旁边翻白眼：“什么叫我脑子不灵光……你俩慢慢唠叨，我回去喝口水。”
他迈进厨房，看见了对着一个黑绒盒子猛拍照的竹馨，凑过去：“你拍啥啊？这什么，卧槽。”
“未来弟媳送我的翡翠镯子！”她侧过身来抓着竹喧的肩膀晃：“你知道这个镯子多贵吗！我以前了解过，这种类型的玉镯少说中万起！你对象居然给我和妈一人送了两只！”
“嗯，好看。”竹喧给自己倒了杯水就走了。
话说谢祁什么时候去买的，他怎么不知道。
喝完水再玩玩手机，出去时他们已经讲完了，竹母催促他快点别墨迹，然后笑呵呵地把他俩送走了。
“哎，祁宝，我姐刚管你喊弟媳，你稳了。”
谢祁脸上带笑：“嗯，我知道。”
“？”
谢祁：“我说服了阿姨下个月来帮忙搬家的事。”
“哦。”
谢祁：“阿姨还问了我们属性，说把你交给我她很放心，还给了我你们的户口本，让我去办跟你出国时要用到的签证。”
“……”这不就是间接催结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