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错。
盛依人若有所思,随后突然问道,“殿下可与那江小公子达成书面契约?”
“这……还未曾。”谢承泽摇摇头,“江小公子说,他会亲自来一趟,届时带着银两,待书面契约落实后便一并给本殿。”
这让盛依人瞬间松了口气,“还未落成契约便好。殿下久居高堂,不懂我们商贾的一些事情也正常。其实这承办权并非一定要交给一家商户,甚至,交给多家商户共同承办反而更妥帖。如此可以防止一家独大,以免在这其中偷工减料、假公济私,而无人察觉与检举。”
谢承泽懵懂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吧,殿下。”盛依人思忖片刻后,道,“我可以联系辽州商会,让他们为冰雕节赞助三万两白银,但与此同时,也希望殿下可以将冰雕节的承办权留给北方商户,由他们每年竞价抢夺,如何?”
“当然可以!”谢承泽连忙点头,“至于江小公子那边,本殿会说明情况,拒绝他的好意。”
好意?
可拉倒吧,对方分明是狼子野心、蛇身吞象!
盛依人暗暗腹诽和嫌弃,这江家的小公子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辽州原本可以靠这冰雕节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可他竟趁火打劫、横插一脚,毫无作为商人的道义之心,简直无耻!
“殿下!若对方到时候为难您,您便叫臣女过来,臣女定会为殿下解决此人!”
盛依人义愤填膺道。
“好好好,好好好。”谢承泽点头如小鸡啄米,然而心中却道:怕是你没这机会咯。
因为刚刚上述一切,全是他编的,什么江家试炼、公子来信都是假的。之所以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让辽州商会主动争抢这冰雕节的承办权,并且心甘情愿地拿出三万赞助费。
有竞争才有危机感嘛~
虽然是假想敌,但那又有什么problem呢?
看着盛依人离开的背影,想到自己又白嫖到三万赞助费,谢承泽脸上不由扬起了分外奸诈的笑容。
“哦对了,殿下。”盛依人突然回头,而后便看到谢承泽猛地抽动了一下脸颊,十分令人心生疑惑,“殿下你……”
“嗯?怎么了?”谢承泽一派无辜之相,仿佛刚刚的脸颊抽动只是错觉。
“额……”盛依人暗想,冰场风大迷眼,或许真是错觉吧,于是继续道,“刚刚有人来通报,说是城门口送来了一批可疑的赈灾粮,沈大人已经过去处理了。”
“赈灾粮……么?”想到什么,谢承泽唇边咀嚼着这三个字,蓦地垂眸一笑,眼底泛起的碎光令他看起来仿若变了个人,诡谲而莫测。
看来对方终于按捺不住了,正好,他等的便是这个。
原本还想着对方怎么还不动手,如果对方再不动,他都打算主动使坏了。
“知道了,本殿这就去凑凑热闹~”谢承泽丢下这句话,便是如小鸟离巢一般快速地离开了冰场。
……
天水城,城门口。
粮车排成一个竖条停在路边上,那负责运送赈灾粮的粮官,正对着沈渊十分笃定道,“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就是运送到辽州天水城,绝对不是营州。”
文书确实不假,但写的人却有问题,故意将本该送到营州的赈灾粮送到了辽州,恐怕,迟迟等不到赈灾粮的太子正急得团团转,打听这失踪的赈灾粮到底运至了何处。
原书中,那人便是以此来挑拨太子与二皇子的关系,借用二皇子急功好利的脾气,定会克扣下这波赈灾粮来给太子添堵,从而将两人彻底扯向了对立面。
哦对,这期间,二皇子和沈渊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二皇子气得“离家出走”,差点被冻死在雪地里!
当时无痕和无迹为何不在他身边?
一边走向城门口,谢承泽一边搓了搓下巴,隐隐记起来,当时无痕和无迹好像被二皇子鞭笞重罚,跪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不准起来,因此才没有察觉到二皇子半夜偷偷离开……
不对……
谢承泽轻拧了下眉头。
二皇子就算再傻,也应知晓辽州雪灾不可小觑,他一人半夜偷偷离开,又没有内功可以御寒,定会冻死在外面。
原着里的二皇子虽在帝术之上平庸,但也不是个蠢货,他那般爱惜生命,又怎么会冒如此大的风险,不顾及性命安危离城,仅仅只是为了和沈渊置气呢?
除非……
二皇子笃定有人会发现自己离开,然后寻着踪迹来找自己。
又或者……
有什么别的理由,让他连无痕和无迹都想要抛下,独自一人离开……
可为什么呢?原着里的无痕和无迹,分明忠诚得愿意为二皇子去死,二皇子又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带上他们一起离开?
难道原因是前者?其实二皇子只是想吓唬一下沈渊,他笃定沈渊会来自己房间找自己继续商谈赈灾粮归还的事情,然后发现自己离开的踪迹,所以才有胆子独自一人离开?
好像确实这个更有说服性,但谢承泽仍旧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既然并无离城之意,何必走那么远,害得自己差点被冻死,二皇子有那么傻吗?
正思索着,突然感觉额头撞到了什么,他抬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沈渊的身后,撞的正是对方的后背。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沈渊见他一脸沉重之色,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题,视线落在谢承泽的脸上闪烁了几下,随即打趣道,“连路都不看,真不怕滑倒伤了脸?”
谢承泽连忙摸了摸脸蛋,“没什么,这批赈灾粮,你打算怎么处置?”
沈渊伸手理了理青年的外裘,将他脖颈处漏风的地方掩实,“听你的。”
“哦……哦?”谢承泽抬眸,随即撞入一汪温柔又含笑的双眸中。
他心底微微一动。
这人,怎么突然说话这么矫情。
谢承泽的小眼珠滴溜转起来,沈渊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淡淡道,“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处置,那臣便自己做主了。”
“不不不,我来我来。”谢承泽连忙摇头,随即将视线落向了城外的赈灾粮车。
“让粮官直接把赈灾粮送去营州。”谢承泽咧开嘴角,笑得蔫坏儿蔫坏儿的,“就说这是咱们施舍给太子的,而不是粮官送错的。”
如此,既能将赈灾粮送去营州赈灾,亦能向外界告知,他与太子依旧势如水火。
他二皇子——这是踩着太子的脸面,高调宣示自己更胜一筹呢!
沈渊弯了弯唇,波动的心里多了一分平静。
看来今日的谢承泽,依旧是谢承泽。
若换成旁人,定然会将这笔赈灾粮扣下,待太子亲自出面来要粮,再拖时间查找这赈灾粮到底哪里出了错,而后借此参太子办事不力之责。
只是这样,营州百姓必然要饿上几天的肚子,闹出人命。
而他追随的“谢承泽”,绝不会视百姓的生死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