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手中紧紧握着那块大饼,如同一只谨慎的小猫,鬼鬼祟祟地移步到柳欣艳身旁。不过柳欣艳的六感向来极为敏锐,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她。她依旧姿态慵懒地倚在窗边上,语气轻柔地问道:“师妹,可有何事?”
步从霜跟柳欣艳并肩杵在窗边,脑子还没来得及转一下,就扯着嗓子嚷嚷道:“师姐,您在这儿眼巴巴地瞅啥玩意儿呢?”接着她像只好奇的长颈鹿似的,把脑袋伸得老长老长,眼睛瞪得溜圆,对着窗口外面急切地东张西望。
柳欣艳:……
不过步从霜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忙不迭地赶忙把头缩了回来,慌慌张张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支支吾吾地解释道:“那个……师妹的意思是……”说话的同时,她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欣艳的神色,生怕她生气。
结果柳欣艳一脸淡定如水,脸上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甚至还有闲情雅致跟步从霜自我逗趣道:“我看见乞丐的钱包被傻子偷了,哑巴忽然大吼一声,聋子被吓得狠狠一跳,驼子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跛子猛地飞起一脚,通缉犯气势汹汹地要拉他们去告官府,麻子却满脸堆笑地说看在他的面子上算了吧。”
步从霜:……
这可真够冷的,这可真是冷到骨髓里啦,简直能把人冻成冰雕!不过柳欣艳啥时候学会讲这种能把人冻僵的冷笑话?
她渐渐发觉柳欣艳似乎比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要开朗活泼了许多。
她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强装出一副欢乐的模样,说道:“呵呵……师姐您讲得可真是太有好笑了。”
柳欣艳反问道:“好笑?那怎么不笑?”
“我这不是在笑嘛,师姐。”步从霜硬扯着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结果柳欣艳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假的。”
步从霜:……
还能不能愉快顺畅地聊天啦!这气氛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两个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地僵持在那儿,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般。实际上,只有步从霜自己在那尴尬得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紧接着,步从霜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实呀,师妹我此次前来找师姐,就是为了问路这件事。”
柳欣艳闻言,微微挑起那细长而又好看的眉毛,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道:“跟一个睁眼瞎问路?你这师妹可真是有意思。”
那你之前还让自己找你问路?不仅如此,居然还要收她的钱!
然后步从霜像是在安慰似的,连忙说道:“师姐虽说眼睛不便,但认路的本事可是极强的嘛。”
柳欣艳: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再说什么……
“师妹你究竟想说什么?”柳欣艳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疑惑地问道。
“就是……”接着步从霜深吸一口气,学着袭志行深情款款的模样,然后猛地一把将柳欣艳壁咚在墙边,鼓起勇气说道:“师妹想问,通往师姐心房的路究竟该如何走?”
柳欣艳:……
步从霜:……
由于步从霜内心太过紧张,以至于说话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许多,这响亮的声音一下子就引得沈佳宜和袭志行好奇地看了过来。
只见这两人皆是一脸的诧异之色,沈佳宜脸上满是惊讶,她没想到步师妹如今居然如此大胆豪放,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这般打情骂俏,实在是让她感到意外;而袭志行的诧异则是因为步从霜竟然学他之前的举动。
再仔细瞧瞧柳欣艳,她面无表情地被步从霜壁咚在墙边,眼神中充满了不解,用关切的语气说道:“师妹要是感觉累了,就赶紧去好好休息吧。”
步从霜:……
而站在后面的袭志行听完柳欣艳的话,顿时忍不住一阵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步从霜听到这刺耳的笑声,顿时气得捏紧了拳头,在心里愤愤地想:这男主真的好苟啊!
————
次日,被浓稠浊气层层笼罩的塘乌镇,依旧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风簌簌地呼啸着,如冰冷的利刃般无情地刮在步从霜的脸颊上,带来一阵尖锐的生疼。
柳欣艳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那衣袂在风中肆意飞扬,整个场景仿若来自遥远的隔世之境。
晃神之间,步从霜不禁觉得柳欣艳宛如水墨画中,一笔缓缓荡漾且逐渐晕开的一抹脆弱而又无所依靠的墨色。
她就那样在风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犹如无根的浮萍,找不到依靠的港湾,显得那般孤独无助,形单影只,孤零零的让人心生怜惜。
步从霜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只见柳欣艳的手中正拿着几株衔花的野草,专注地编织着样式精美的花环。即便眼睛看不见,她的动作却依旧熟练流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步从霜就静静地站在柳欣艳的旁边,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那纤长而有力的指尖,如同灵动的舞者般巧妙地翻动着。
步从霜心中暗自觉得柳欣艳是个相当奇怪的人,明明双目失明,却偏偏喜欢尝试许多通常只有看得见的人才能完成的事情,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她每一样都能够做得极为出色。
当然,除了写字这一项。虽说视力正常的步从霜自己在写字方面也表现得不尽人意……
不过,柳欣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透露出一种慵懒闲散的感觉,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真正地难倒她,让她感到棘手和困扰。
那花环编织得格外精致,完美地围成了一个环形,上面还精心镶嵌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显得十分小巧可爱,就像是一个别致的手环。
那小小的花环就这般静静地瘫在她的手心里,仿佛一件珍贵的宝物,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步从霜却并非那种心灵手巧之人,别说是如此精美的花环,就算是再简单不过的手工制作,她都束手无策。
她满怀真诚,由衷地夸赞道:“师姐编得真是太好了!”
“是吗?”柳欣艳轻轻抬起头,露出一抹浅淡而又温柔的笑容,紧接着,她牵起步从霜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花环戴在了步从霜的手上。
步从霜:???
步从霜忍不住再次感叹,柳欣艳这开窍的速度真是惊人,一下子就变得如此贴心懂事。虽然有时候还是显得有些呆板,但这样一对比,她觉得自己跟柳欣艳相比,反倒像是那个被攻略的人……
柳欣艳接着说道:“我看不到自己编成了什么样,只是记得曾经有人这样教过我,当真好看吗?”
步从霜毫不犹豫,语气笃定地回答道:“真的好看极了!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花环,千真万确。”
“是沈师姐教你的吗?”她紧接着好奇地问道。
毕竟沈佳宜在柳欣艳的心中可是如同白月光一般的存在,而且她们又都是女孩子,自然是会亲密一些。
虽然在步从霜的印象中,沈佳宜是修二代,看起来不像是会编花环这种充满童趣的事情的类型。
柳欣艳果断地否认道:“不是,沈师姐自小就对玩乐之事毫无兴趣。”
不是沈佳宜?那还能是谁呢?
“那到底是谁?”步从霜不依不饶,非要刨根问底。
柳欣艳闻言,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惆怅,她轻轻开口说了一句:“是我娘亲,不过她很早就离开了人世,撒手人寰了。”
她的声音泠泠清脆,又带着些许低沉,宛如敲击在阴冷石块上折碎的琉璃玉石,虽然听不出明显的悲伤情绪,但那浓浓的失落之感还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闻言,步从霜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在原着中根本没有关于柳欣艳身世的相关描述,她原本还有些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是看着柳欣艳此刻略显哀伤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顿时,步从霜只能在心底愤愤地暗骂:作者你挖坑不填,你没有心!
步从霜一时间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安慰她才算恰当,虽说她心里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贸然开口,但与此同时,她又相当笃定柳欣艳向来不吃她安慰人的那一套方式。
那究竟要怎样去哄她才好呢?步从霜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中的手串。
思前想后,她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精妙的好办法,无奈之下,只能猛地一下子紧紧搂住柳欣艳,模仿着古早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然而却是满怀真心实意地说道:“没事的,师姐,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况且现在师姐的身边还有我呢,只要师姐不嫌弃,师妹永远都会坚定地陪在师姐身旁,绝不会离开师姐半步。”
柳欣艳被步从霜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愣了一下,而后听到怀中少女真诚而温暖的话语,顿时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情愫在悄然无声地滋长,她喃喃自语道:“第二次了。”
步从霜从柳欣艳的怀里好奇地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问道:“什么第二次?”
这是她第二次向自己作出这样坚定的承诺了。
柳欣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脖颈之间,用尽全身的力气回抱了她,那架势仿佛想要将她用力地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步从霜感到无比意外,虽然她和柳欣艳拥抱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这一回却是柳欣艳主动拥抱了她。
她满心欢喜地与柳欣艳紧紧抱在一起,脸紧紧地贴着脸,尽情感受着少女柔软的身躯和那宽广包容的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