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形陡峭,生生被白骨填平。
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碎骨填满一条又一条深沟,蕴养出或深或浅的绿色。
藤蔓缠连,连同树木形成一道道篱笆墙,就像是圈养动物的游猎场。
徐增月骇然低头,脚下果然是长满杂草的森然白骨。
施颂神色不变,手一抬,一张符箓出现在指间。
单手一甩,符箓飞至半空,停在面前三尺左右的地方。
“踪!”
施颂再次闭眼,双手快速翻覆变换,结成一个复杂的咒语。
手势结成,指向符箓。
“定!”
下一刻,符箓在几人头顶绕了几圈,接着找到目标一般,飞速掠向西方。
藏在林间的树灵看着朝着她所在方向飞来的符箓,心中一震,急忙从原地闪身离开。
树灵飞身靠近,看着无比沉稳的施颂,神情凝重。
没想到随意招来几个人吸食,竟引来了实力不俗的天师。
早知道,她再忍忍。
“我与几位大人无冤无仇,倒是几位大人擅自闯入我的地盘,还朝我的子孙动手。”
“万物有灵,就算是天师,也不能随意残害生灵吧?”
树灵飞坐在高处的树枝上,手臂微抬,藤蔓受到召唤般攀爬至树灵手边,将自己折成平面,任凭树灵搭放。
说完,居高临下观察着施颂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试探。
施颂抬眼,心中微讶。
他原本以为是鬼怪作弄,残害人命。
没想到是一只树灵。
不过,是一只恶灵。
在树灵靠近的那一刻,钟灵就捂紧了鼻子。
臭味就是从树灵身上传来的。
钟灵藏在施颂身后,露出眼睛看向树灵的方向,面色嫌恶。
低级世界灵气本就稀薄,树木生灵多么罕见的事!
可以说天道偏心偏到没边了。
结果这树灵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浑身抹不掉的臭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腌入味,生生断掉了自己的飞升之路。
施颂造诣极深,自然也看出树灵周身的业障。
数不清的魂魄被吸食,在周身结成黑色的气。
是非之道,自在本心。
施颂并未多言。
看着密林中的累累白骨就知道,树灵造下的杀孽不比恶鬼轻。
就算是灵又如何?
一旦破了杀戒。
当除!
长剑回到手中,施颂一剑斩过去,剑气荡平山丘。
树灵所在的树木应声而断。
施颂追上去,奔跑间,环佩流苏哗哗作响,奏出一段梵音。
树灵眼前一黑,急忙封闭听觉。
闪身躲开凌厉的剑光,树灵冷哼一声,手中掐诀,原本散去的浓雾再次笼罩密林。
林间缠绕的藤蔓蓄势待发,趁着几人防备不足时,给予致命一击。
徐增月抱着徐良月行动艰难,格挡间,手中的武器被藤蔓卷落在地。
及时用掉一张符箓,才将藤蔓吓退。
钟楼的光芒照亮一片天地,徐增月发现,在钟楼光芒照耀的范围内,浓雾无法靠近。
“小师叔!”察觉雾气不简单,徐增月闭气,对着施颂道,“雾气能将人拉入幻境,师叔小心!”
施颂早有防备。
只是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树灵隐藏在浓雾之中,看不见一点踪迹。
短时间无法将她除掉。
甚至,施颂回头看了眼钟楼照耀的地方。
徐良月还在昏迷着,再待下去,怕是徐增月也有危险。
“先离开。”
施颂从怀中拿出折好的纸人,一抹鲜血滴上去,小纸人突然活了起来。
吩咐纸人将昏倒的三人抬走,施颂拿出占南针,带着人快速走出密林。
“天亮了?”
密林中看不出时间流转,出了树林徐增月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无论如何,总算是安全从密林中出来了。
徐增月转身,就见有人呼唤他和小师叔的名字。
青年这才想起,他们这应该是擅自离队。
果不其然,一队人一边搜寻一边呼喊,口中正是他们的名字。
眼看他们,领头的人眼睛一亮,朝身后大喊一声:
“找到了!”
接着,徐增月便看到教官开着绿色敞篷的汽车冲到他们面前。
汽车还未完全停下,教官们便从汽车上跳下来,围着他们看了又看。
确认几人无伤,教官们才松了口气,横眉竖目怒道:
“谁让你们半夜擅自出去的?出了事谁为你们的生命负责?!”
徐增月往左挪了挪,露出身后的人,“这几位才有危险。”
教官这才注意到被杂草掩映的几具身体,松开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找他们?”
“明知道有危险还往里面闯?基地已经向上联系,今天就会有人来,需要你们冒险?!”
李教官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一连几问,一次比一次声音大。
不是害怕担责,而是密林的危险他也有所耳闻。
基地已经联系了特事局,不到半天就到了。
明明有更安全稳重的办法,不需要这些年轻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可偏偏,这些意气风发的青年人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徐增月不说话,静静听着李教官训话。
至于施颂,正沉浸在思索中,思绪全然不在外界,根本不知道李教官说了什么。
等教官说累了停下,徐增月指着昏倒的几人,“教官,人命关天,晚一分救援就多一分危险。”
李教官正气着,好不容易发泄了一会平静下来,闻言,怒气再次被勾起:
“他们的命是命,你们的安全就不是安全?”
“教官们都在,需要你们牺牲自己?!”
徐增月抹了把脸,解释道:“教官,我是说,他们还在昏迷着,需要救援。”
李教官气一泄,看着昏迷不醒的人狠狠拍了几下脑袋。
他被气狠了。
“你们几个把他们几个搬上车,先送到基地医务室。”李教官转身,拍了拍同伴,“赶紧打120。”
车子刚进入基地大门,迎面碰上总教官和几位身着黑色制服的青年。
李诫下车,敬了个军礼,汇报道:“报告总教官,人找到了。”
总教官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人找到了,情况怎么样?”
李诫摇摇头,面色难看。
在车上的时候,他看过几人的情况,怎么叫都叫不醒。
说难听一点,跟植物人没什么两样。
“这——”
总教官看向身旁的青年,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崇阳派,望连月。”
总教官第一次和天师打交道,单见向来高傲的特事局对青年尊敬的模样,也知道青年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想了想,换了个称呼:
“听您说,您的师弟们去救援了,他们也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