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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莫晓柔,还掐着甜妞呢。

她就那么着举着甜妞,一动也不敢动。甜妞却在拼命挣扎,还在哭。

她不要这个姐姐啊。

这个姐姐掐得她很不舒服。

王宏杰快步上前,把甜妞接过来,抱着她:“乖,不哭,爸爸在。”

甜妞本来不爱在王宏杰怀里的,可目前而言,妈妈在忙,刚才那个小姐姐明显不知道怎么带娃,她被举着,也好累呢。

“呜呜—咦咦---嗯嗯。”

张克礼抱着三丫:“厂长,没事儿,女人都要过这一关。宗远,搬个椅子过来。”

王宗远立马搬了个椅子,放在莫悍山身边。

莫悍山啥都没听到。

他现在除了媳妇儿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就连王宏杰他们几个进来,也像是没看到一样。

三丫说:“爸爸,莫叔叔在打哆嗦。”

果然,莫悍山的手,在微微抖动。

那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似乎全身的血,都在奋勇奔流。

忽然欧允棠大叫一声:“啊----”

莫悍山几乎要跌倒。

杜凯赶紧扶住他。

老天爷,这到底是女人在生孩子,还是男人在生孩子。

本来还是深秋高远的天空,被明亮的云团照亮。

那云层,鱼鳞一样一层层地堆积,从粉白到浅红过渡。

半边的院子,笼上一层浅红色的轻纱。

成百只叫不上名字的小鸟,从四面八方飞来,站在屋檐上面,叽叽喳喳地叫唤。

轻风飘过,莫悍山似乎舒服了一些。

“哇---哇---”

一声清脆的童音,从卧房传来。

有力的,

甜美的,

舒畅的。

紧接着是王嫂惊喜的声音:“生了,妹子,生了。”

欧允棠力气用尽,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莫晓柔第一个往里面冲,却被李苗苗拦住:“未婚姑娘不能进。”

莫悍山瞬间清醒。

媳妇儿生了。

媳妇儿生了。

媳妇儿生了!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秋衣秋裤,都湿透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

他扭身要往屋子里头跑。

然而,两脚一软,差点摔倒。

多亏了杜凯扶住他,这才没出丑。

王嫂抱着小宝宝站在门口:“厂长,看,多俊俏的小姑娘。”

所有人都围上去。

一个小小的婴儿。

露在外面的小脸蛋和小手都是浅粉色的。

头发乌黑,还很长。

人家刚生下来的娃娃都是闭着眼睛的,这个娃娃呢,乌溜溜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在看谁。

攥着小拳头,吐着小泡泡。

不时露一露舌尖。

不哭不闹,镇定得很。

安安稳稳地躺在崭新的小棉被里面,一声不吭。

联想到刚才满天的云彩和飞鸟,莫悍山只想到这几个字:生而不凡。

这是他的女儿。

这是他和媳妇儿生的女儿。

莫悍山伸出来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婴儿的手。

说也奇怪,小婴儿的手松开了。

她嫩嫩的小手指,轻轻握住莫悍山的小手指。

轻柔如丝绸划过皮肤。

所有人都惊了。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老天爷啊,这是不是父女连心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莫悍山的心软成一滩水。

仿佛四月的微风,轻抚他的心田。

又仿佛冬天的暖阳,温暖他的四肢百骸。

舒坦,轻松,爽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丫说话了:“小宝宝睡了,小宝宝睡了。”

果然,小婴儿闭上了双眼,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眼线。

弯弯的睫毛,蝴蝶一样卷曲着。

莫悍山突然如梦惊醒:“媳妇儿,我媳妇儿怎么样?”

张香梅在里面叫起来:“厂长,快,妹子昏迷了。”

……

欧允棠被吵醒了。

闹钟在疯狂地闹。

她按掉闹钟,皱着眉坐起身。

“允棠,赶紧起床,今天老曾头第一堂课,他去得早。”

“老曾今天还计划要公布他榨取玫瑰精油的最新高科技,所以,我们得早点儿过去,抢占最有利的位置,把老曾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是同宿舍的女同学。

两个人都是农学专业的,约好了今天要去抢座。

老曾是他们农学院的硕导、博导,带的学生很多。

还有些本科生也来蹭他们研究生的小课堂。

座位很抢手。

欧允棠和女同学买了早餐,捏着菜包子和豆浆往实验室那边赶。

她们已经来晚了。

老曾嗓门大:“都到了吧?到了我就不点名了。来来,谁先来展示一下她的成绩?”

鸦雀无声。

这是华夏学生的传统。

谁都不想先出头。

谁先出头,谁的成绩最差,挨骂挨得最多。

老曾叹气,点名:\"喂,那个靠窗的,你先。”

那个男生叹气,拿出来他的成果。

是一个很小的玻璃试管。

试管里头,有一滴浅粉色的液体。

老曾:“说。”

“曾老师,这里头是玫瑰精油,我用了五十公斤的玫瑰花瓣萃取而成,耗时八个小时……”

老曾斜眼看他,顺便闻了闻玫瑰精油。

“你这叫玫瑰精油?我看你这叫垃圾差不多?你闻闻,你们大家伙都来闻闻,这味道,比垃圾桶里的泔水还要臭!”

“这滴蜡圾有亮度吗?你看看,色度堪比泔水。这也叫玫瑰精油?”

学生们笑起来。

那个男生一脸懊恼。

老曾:“期中考核不及格,重做。”

老曾无情地嘲弄了所有研究生的作品后,开始授课。

“今天要讲一讲,传统蒸馏法萃取玫瑰精油的过程当中,如何完美地控制温度,留下花瓣最原始的味道,减少腊分子……”

欧允棠和所有的同学都拼命记。

下课铃响了,有问题的同学拼命往讲台那边挤,要问问题。

有人踩了一下欧允棠的脚,立刻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欧允棠脚被踩得很疼,瞪了那个同学一眼。

蓦然一声响亮的啼哭,欧允棠睁开眼睛。

她在病房里,还在挂水。

那盐水瓶子是那种玻璃的,满满两大瓶,倒着挂在架子上。

床头上的病历本,明晃晃地写着1980年12月28日。

她,还在这里。

刚才,也就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