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珩送程思念回到家,他把车停好,下车走到副驾驶来扶程思念。
程思念虽然勉强保持清醒,但周身已没了力气,还比不上刚离开时能借着齐珩的力走好上几步路。
齐珩知晓她状态,俯身解开她安全带。
凑近她耳畔,他低声说了句:“背你?”
程思念感受到他的呼吸,不敢睁眼,只摇了摇头。
齐珩笑:“抱我。”
程思念惊恐睁眼,但眼前摇晃,看不清他面容。
“我抱你上去?”
他耐心询问她的意见。
程思念又闭眼,心跳的厉害。
“麻烦你背我吧……”
没办法,她实在走不动,更别说爬楼。
齐珩半蹲下身,一把把程思念背起。
他的背很宽厚结实,程思念整个人和意识都交付在上面,被安全感包围。
意识沉眠,上楼的过程她都觉得平缓舒适。
齐珩把她小心放在床上,她迷迷糊糊想这么睡过去,但总想多为他多留一刻意识。
大灯刺眼,齐珩摸索着开了床头小灯,柔和的光线不至于晃眼。
他不知待了多久,程思念的意识涣散又聚合,觉得他在又不在。
朦胧间,她感觉到齐珩给她盖好被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
微凉柔软的物体落在她额间,轻的像片羽毛。
程思念困意渐浓,没有精力再保持清醒。
清晨的熹光扯开了夜幕覆盖的黑暗,第一抹光照进窗台,微风撩动纯白窗纱,程思念醒来,缓了半天才下床。
头疼的很,她吃了一片药,进洗手间洗漱。
看着时间还早,阳光不错,她换了身舒适的衣服,拿钥匙出门。
程思念到小区附近的体育公园晨跑,她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想一出做一出。
公园里老人扎堆,晨练打太极,惬意的不行。
清晨的空气的确新鲜,程思念跑了一圈整个人都舒服了些。
中途跑累了,她就歇歇,但一停下来,她就没办法不去想关于昨晚的事。
毕竟没有醉到神智不清,昼夜不分,零散的记忆努力拼凑一下还是记得起来。
她出格了。
吃了早餐,随意收拾就去公司上班。
一连两天,她都不再联系齐珩,哪怕是工作相关,不重要的她都能避就避。
她觉得尴尬,一杯酒下肚,暴露本性,或许人家还以为她对他旧情难忘,借此对他死缠烂打,故意占便宜的掉价女人。
一想到这层意思,她就懊悔到发狂。
齐珩似乎知道她躲着他,也没再给她发过信息。
这或许就是他想要的吧,终于能摆脱她。
隔天上午顾嘉润把程思念叫到办公室,问她:
“q先生断更三天了,怎么回事?”
齐珩断更,她是知道的,昨天实在没办法,她给他发了微信,他没回,她就没自讨没趣。
顾嘉润看程思念不说话,皱了下眉头:
“不是叫你跟进吗?这才刚发表就断更,不想要热度了?”
程思念道:“我联系过他,但他没回信息......”
“那就打他电话,难道你只有发信息这一条途径能联系到他吗?”
程思念语塞,默默点了点头出去。
她还是先给他发了信息确认情况,能不直面就能达到的沟通,她是绝不会做的。
下午齐珩依旧没回信息,她觉得奇怪,迫于顾嘉润的压力,这个电话她是不得不打。
程思念来到天台,拨通了电话。
没接.....
她又打了一个,铃声快要响到结尾,还是没听见他的声音,正打算挂掉,他的声音传进耳畔:
“程小姐.....”
听到声音,程思念惊了一下。
这么虚弱无力的声音,一瞬间让她忘记了组织好的所有语言。
“你怎么了?”
程思念连忙问。
电话那头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咳的程思念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你生病了?”
齐珩压制住咳嗽,尽量让声线保持正常平稳,但失败了,气息奄奄,沙哑萎靡的声音很难掩盖
“你去看医生了吗?很严重是吗?”
程思念着急起来,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用着急切在意的口吻。
“没去,不是什么大毛病,休息几天就好。”
“你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吗?”
程思念恼了,关心则乱,有什么就说出什么。
齐珩似乎被她逗笑,很轻的气息飘至耳畔。
“放心,我又死不了。”
话落,他又咳了两声。
程思念紧锁眉头,对他说什么也不是。
与其说生他气,不如说生自己气更为准确。
“你在家吗?发个位置给我。”
齐珩疑惑的嗯了一声,紧接着小心试探:
“你要过来?”
“嗯,我过去。”
收到齐珩发来的位置,程思念跟顾嘉润请了假,打车前往。
他租的公寓离梧桐中学很近,她按着门牌号来到公寓门前,敲了敲门,回应她的是长时间的寂静无声。
不会是晕倒了吧?
越想越害怕,敲门的频率也急切。
终于,门开了,齐珩的面孔映入眼帘。
他一身简单家居服,宽松的灰色长衣几乎把他整个上身体罩住。
他一脸病容,憔悴苍白,完全失了往日的光彩,就连对她撑起笑容都显现着痛苦。
“你一个人要把自己病死在家吗?”
程思念基本没对齐珩发过脾气,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齐珩发脾气。
“进来。”
齐珩整个身体都倚靠着门,要是没有这个支撑力,很难保他会不会失去重心跌倒。
程思念红着眼跟他僵持着。
齐珩无奈的笑,身子又瘫软了几分。
“我没多余力气来拉你。”
程思念看他这状态,没忍心,抬脚踏进去。
“跟我去医院。”
程思念站在门口,看着齐珩把门关上,身子又歪到旁边的墙面靠着。
“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
程思念仰头直视他:
“你小孩儿吗?”
齐珩努力睁大眼睛看她,些许费力:
“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感个冒。”
“你要这么犟,我走了。”
程思念被他弄得没脾气,作势要走。
从他身边走过,他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力气很轻,她一甩就能挣开,但她没动。
火热的温度自他手心蔓延到她手背,她意识到他在发烧,且烧的严重。
“好,听你的。”
齐珩也没放开她手,越抓越紧。
程思念找了件大衣给他穿上,半扶半拖的把他拉来了医院。
做完一系列检查,医生看结果,说是流感,且严重,咳嗽再严重会感染上肺炎,给了输液的治疗方案。
程思念扶着齐珩去输液室,他的身体紧贴着她,隔着厚厚衣料,程思念还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
护士扎完了针,转而去为下一个病人服务。
吊瓶里的透明药剂顺着管道输送进血管,程思念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齐珩闭着双眼,侧脸宁静美好。
忽然,他半睁开眼,把视线移了过来。
两道视线相撞,猝不及防,程思念想躲也来不及。
“能不能借用一下你肩膀?”
齐珩苍白的唇划出一个极浅的弧度,目光所传达的笑意更明显。
程思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鬼使神差点头。
她无法拒绝他。
下一秒,齐珩的脑袋一歪,就靠了过来。
肩膀一重,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萦绕在鼻尖。
心跳如擂鼓,程思念上半身僵直,板正的坐着。
齐珩仅剩不多的力气早就在一路奔波中耗尽,程思念扶了他一路,能感觉得到他身体越来越重,但仍强撑着走完全程,不把多一点负担放在她身上。
输完了液,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山,半边余晖依恋不舍的躲在地平线下。
程思念送齐珩回公寓,将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齐珩睡下,没了意识,应该是输了液,需要吸收的缘故,回来的一路他都昏昏沉沉,靠着她肩膀睡了许久,程思念扶他回来都吃力许多。
程思念看着他这样的情况,实在放心不下离开。
她看着沉睡的齐珩好久,终于下了决心。
真是,败给他了。
她把窗帘拉上,遮盖了阳光留下的最后一丝光线。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
里面没什么东西,最起码的生鲜蔬果都没有,只有水。
厨房收拾的干净,厨具归纳整齐,像是从来没用过。
她又转回客厅,一样的,干净整洁,家具简单,一张沙发一张茶几,桌上摆放着书籍电脑,旁边几盒散落的药,视线移动,电视柜下还有几桶没开封的泡面。
程思念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戳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她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轻轻推开房门,探头朝里看一眼。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充斥着齐珩炙热的气息。
他安静以没变的姿势熟睡,呼吸均匀。
程思念关上门,拿上门前柜的钥匙出门。
她买了些水果蔬菜,牛奶生鲜,塞满了整个冰箱。
程思念关上冰箱门,扭头注视着那道关上的,寂静的门。
他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可他跟她在一起时,总是无微不至,她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如此。
程思念找厨具,准备煮点粥。
厨具似乎都没用过,全都收到了一处,调味架上的调味品许多也没开过封。
难道他每天就靠那些泡面维持生活吗?
她的心酸涩难耐,缓了几分钟才动手做饭。
粥煮好,她盛了一碗放温,端着粥走进房里。
光线全暗,她只能借用撒进房内,淡淡的月光摸索找到床头灯打开。
暖黄柔和的光晕将这片位置映亮,他的面容一瞬清晰起来。
紧闭的双眼,浓密的睫毛像一片阴影覆盖在眼下。
程思念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男生的睫毛都这么长,她以前老是羡慕。
程思念踌躇一会儿,愣是没忍心打搅他,看着这张完美的脸,中了邪似的被他吸引。
她伸出手,轻轻叠在了他额头。
温度像火,灼烧着她微凉手心。
还是烫,没降下去。
齐珩应是没睡沉,被她细微的动作惊醒。
他眼皮抬起有些费力,双眸微红,浮了曾水光,亮晶晶的。
程思念迅速收回手,直起腰,微妙的氛围使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滚烫。
齐珩循着微弱的光线看她。
“你还在。”
不是在询问,声音沙哑,也莫名很温柔。
“你现在不是….还没度过危险期吗?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那本小说没办法更新了,我损失多大…..”
程思念目光闪躲。
她哪敢说是因为放心不下他?
齐珩忍俊不禁,撑着身子坐起来,程思念来不及多想,动身走向他,眼疾手快拿起旁边的枕头,放在了他背后当靠垫。
齐珩的笑意更深,视线更是紧随在她身上。
程思念感受到目光,心里不自在。
“那个….我煮了点粥,你吃点东西再休息。”
程思念转移目标,把桌上的那碗粥端给他。
齐珩接过,什么也没说,乖乖的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起来,像只被人顺了毛乖巧的小猫。
程思念收拾厨具的时候,听见外面雷声轰轰,她以为听错,关掉水龙头,走到阳台一看究竟。
天空漆黑如一片打翻的墨水,隐匿了月亮的迹象,一道闪电转瞬即逝,伴随着轰鸣的雷声。
卷起的寒风席面而来,空气中沾染着浓厚的湿意。
天气说变就变,白天还艳阳高照,说下雨,就要下雨。
程思念打了寒颤,回屋把窗户都关上。
雷声愈演愈烈,肆意妄为,几个响雷猝不及防就炸开,程思念也吓了一跳。
所有窗都关好,程思念又看向那道虚掩的房门。
齐珩吃完了粥和药,就睡下了。
她放轻脚步,推开门缓缓走进。
房间里寒气逼人,渗入骨髓的寒。
刺骨的风趁着窗口那道缝隙,嚣张狂妄的肆虐。
程思念过去关窗,忽然身后传出翻身与被褥身体摩擦的细微声响。
她停下手中动作,转身看去。
昏暗中,她隐约看到齐珩坐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如同漂亮的水晶,在黑暗中发光。
“我吵醒你了?”
程思念轻声询问。
“下雨了,我来关窗。”
她能感觉齐珩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疾风骤雨下,她的心跳声都微不足道。
“你要走了吗?”
齐珩的声音她听的很清楚,有种难以割舍,想要挽留的意味。
程思念一怔:“我......”
“能不能别走。”
齐珩的嗓子更为沙哑低沉,有点像哭腔,没理解错的话,程思念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乞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