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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黄昏总会沉没的晚些,火焰般的霞渲染了整片天际。

齐珩立在余晖之下,让晚霞有了更具象的美感。

他身披夕阳的暖光,每天如期而至,像傍晚的落霞日日都会来临。

只要城市被镀上一层橘红色的滤镜,程思念就会莫名联想到他。

他虽等着她,但程思念从来没有搭过他的车,只收取了他投来的温润静雅的笑容,匆匆离开。

齐珩也没有死缠烂打,由着她的性子来,似乎他每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远远看程思念一眼那么简单。

——

今日的黄昏缺席,被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雨取而代之。

持续闷热了好几天,这场疾风骤雨下的酣畅淋漓。

乌云把天光遮盖,办公室很早就点亮灯光。

马上要下班,这场雨下的不及时,办公室里的抱怨此起彼伏。

程思念倒是能从唰唰的雨声中获得更多平静,平静下,又虚掩着几分浮动。

她不受控制,目光透过窗户,朝楼下看了一眼。

雨雾下成一片,白蒙蒙的宛若随风飘渺的白纱,毒日头肆虐的地面溅起爆裂成一团的水花。

固定的位置,空无一人,晚霞失约,他也没来。

程思念隐隐有些失落,而后怒责自己的不可理喻。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难道还想齐珩傻愣愣的站在那?

本来她对齐珩,就已是冷冰冰,拒他千里之外,他应该要感谢这场雨,及时又巧妙的中断了这场无疾而终的等待。

等雨小了一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耽误了许久,程思念收拾东西下班。

雨虽然收敛了些,但还是淅淅沥沥下着,路灯下细密的像银针。

街道行人撑伞,架起色彩,湿滑的地面使人步伐缓慢。

程思念看看手机上叫的车,依然还是排队的状态,前面显示还有十几人,等待的过程遥遥无期。

她忽然感知到身旁站了个人,阴天的冷杉气息浸润空气,呼吸频率中都被填满。

她移动视线,与身旁齐珩潮湿柔静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程思念血液的温度迅速回升,愣住。

齐珩提着伞,弯起眼眸,忽地一笑:“我能送你回家吗?”

程思念:“你......”

她原以为今日他不会出现的。

“等你好久了。”

齐珩的车出了些故障,早上送去维修,暴雨持续了许久,他来的过程中不那么轻松,肆虐狂妄的雨水浇湿了裤脚,半边肩膀,发丝也没幸免。

他说这话时目光湿漉漉的,加上模样受暴雨迫害,实在可怜。

程思念鬼迷心窍般,一时间中了他的毒,走进了他撑起的伞中。

齐珩握着伞柄的手臂隔开了他们的距离,伞面重心偏移,微凉的雨丝浸过他单薄的衬衣。

如曾经一样。

路面积水,俩人走的很小心,频率一致,但不可避免,鞋面带着裤脚,还是沾了水。

“我背你?”

齐珩的注意力全在程思念身上,沉静的嗓音落在雨中,添了些清凉。

程思念低着头,摇晃了两下。

俩人默契的,安静的,走过长长的一大段路,谁都没在意时间的流逝。

快要到家时,程思念没忍住,清幽的问了句:

“齐珩,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她平淡的生活,热烈的让她无法忽视,带着过往的悸动。

“这么不明显吗?”

程思念顿了下,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

齐珩清隽的侧脸,骨骼凌厉,长睫轻颤着。

他停下脚步,面向程思念:

“你不是真迷糊,如果你愿意配合点,我的意图也一样明显。”

他知道程思念迟钝,偏偏她又对他实施“三不政策”,不看电影不吃饭不约会,逼的他无计可施,只能简单粗暴些。

他不断在她的生活里刷新频率,哪怕她烦他也好,只要不是视而不见。

可最坏的这种结果还是发生,齐珩一度怀疑程思念是不是已经不爱他了,要是她真的不爱他了,他又该怎么办?

矛盾总抵不过每天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见她,不能再一次让她从眼前消失。

“什么......”

程思念的心脏震颤着。

齐珩的眼眸中像藏了一颗星星,闪着晶莹的光亮。

“以前是你走向我,现在换我走向你。”

程思念的指尖发凉,他的声音像春夜的一缕风擦过耳畔。

她无畏看向齐珩,齐珩也毫不吝啬,尽情展现着他眼里蓄满的柔情。

“为什么......”

齐珩抬手,像抚摸一只小猫般,轻柔捋过程思念耳边散落的发丝。

“因为喜欢你。”

“因为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

初秋,夏季的余热还没散去,树上繁密的绿叶倒应景的变换了色彩。

顾亦安许澳妍的爱情迎来美好结局,步入婚姻的殿堂。

程思念收到请柬,提前请了一周的假,买了车票回上海。

同一班车次,程思念碰到了齐珩。

程思念不认为是巧合。

齐珩索性也不装,说白了就是想方设法来黏着她,美其名曰:“蹭个车。”

许澳妍他们的婚礼不打算在上海办,许澳妍梦想着能在看得到蔚蓝无边的大海处举行。

所以程思念跟着这对新人,只在上海呆了两天,中途还回了趟郑家探望,是跟齐珩一起回的。

严格说,是她走哪,齐珩都跟哪,守她跟守宝藏似的。

但这次回郑家,程思念不能按头齐珩是她身后“尾巴”,郑家是他的家,他回家,名正言顺。

郑家只有周雅琴郑舒文,二人过着闲静舒适的日子,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周雅琴说,郑叙秋选择继续追求自己的梦想,追寻自己的人生,他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组乐队,满世界巡演,许澳妍他们的婚礼,也赶不回来。

至于公司,全权交给了郑薇夏打理,由她掌权,井井有条,正在往光辉稳定的方向发展。

他们留下吃过,几人又折返在沙发上聊天。

没一会儿,郑薇夏回来了,看到许久未见的两人,她显然愣了一下。

客厅的聊天声随着她出现戛然而止,程思念下意识观察了眼齐珩的反应。

他俨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目光只是自然留在郑薇夏身上几秒,又转回来。

郑薇夏跟周雅琴说了两句家常,转身上楼。

程思念晚饭吃的有点多,胃里积食,便独自来到小花园散步消食。

园中花团锦簇,花朵在徐徐夜风下,轻微摇曳。

这里空气很好,每一缕拂面的风都裹了层花香,像置身于花海。

程思念只待了一小会儿,正准备走时,迎面碰到了郑薇夏。

俩人目光交集,神色各异,都僵了一瞬。

“聊聊呗。”郑薇夏笑了笑。

她换下了进门时那身干练修身的职业装,及小腿的纯白纱裙依然能有效发挥她极好的身材曲线。

卸了妆,素净的脸庞难掩出众的姿色。

“你跟齐珩,和好了?”

郑薇夏漫不经心的问。

程思念听不出任何含义,如此这般,云淡风轻。

她随意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没有说话。

实则她也不知道,现在她和齐珩这段不清不白的关系算什么。

“应该的,他去找你时,就抱着这样的打算。”

程思念的沉默让她认定心中想法,舔了下泛着晶润水光的唇。

“其实你不用误会我跟齐珩有什么,要真有什么,也不至于十几年都没发展成那种关系。”

她垂眸,顿了下。

“至于让你误会,是我的问题,我没把控好距离,因为习惯了每次有问题,齐珩都能很好的帮我解决,所以我老是第一时间去找他,从而忽略了他已经结婚有了家庭。”

程思念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郑薇夏转向程思念,融了月色的目光浮着清辉。

“你可以误会其他,但不要质疑他对你的感情。”

“当初他执意抛下一切,去你的城市找你,我还鄙夷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但仔细想想,一个男人能为了爱的人这么坚持,不顾一切,也挺难得的,起码我认为。”

程思念静静听她说,月色如水,荡漾着她冷清的心。

后来,郑薇夏跟她道了歉,三个字里裹满了真情实意,但程思念始终不知以何种立场回应。

——

婚礼办在三亚,一切都被顾亦安许澳妍安排好,亲朋好友的机酒全包,贴心的无可挑剔。

婚礼的一切都是顾亦安配合着许澳妍的想法,她有任何计划,顾亦安都竭尽全力为她办到,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

虽不算盛大,但特别难忘,最重要的是许澳妍开心满意。

程思念站在台下,看到一对新人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对彼此宣誓,神圣又幸福。

许澳妍穿着一袭纯白的婚纱,美的不可方物,美好快乐的笑容在脸庞,胜过世间万物。

程思念触景生情,默默掉了眼泪。

没一会儿,一张纸巾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

齐珩一身黑色西装,矜贵雅致,高洁的又有些距离感,唯独那双看向程思念的目光,含着柔情怜爱。

程思念愣了下,没第一时间接,齐珩勾了下唇,朝她走近,直接上手。

柔软的纸面滑过眼角,脸颊。

他处理的仔细小心,指腹微凉,光滑,不经意擦过皮肤,激起战栗。

程思念的脸颊泛起浅红,在白净的纸巾上衬的明显。

她慌乱退了一步,接过他指尖的纸巾。

“我......自己来吧。”

齐珩轻笑,沉默着静静待在她身旁。

厅堂舒缓美妙的音乐萦绕,每个音符都在程思念的心弦上跳动。

齐珩立于她身侧,她克制不住的紧张,手指揉捏着皱巴巴的纸巾。

很快齐珩就被顾亦安拉走跟老朋友相聚,举杯开怀,许澳妍换下繁重的婚纱,一身酒红色丝绸敬酒长裙,落落大方,明媚耀眼。

“你们俩,这是?”

聊着聊着,话锋一转,跳到齐珩身上。

许澳妍这辈子都没操过这种心,像追连续剧一样,跌宕起伏,还没迎来大结局。

“齐珩这条件,要找其他人,太简单了,但人家仍为你守身如玉,等着你垂怜宠幸。”

许澳妍盈盈笑着,示意程思念往齐珩那个方位看去。

那边的齐珩可谓是万花丛中的,一只蝴蝶,被各式各样的女宾客包围着。

他笑容可掬,极有分寸,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感,不卑不亢的,活脱脱像误入盘丝洞的男菩萨。

“你今天的身份是是新娘,不是红娘。”

程思念塞了一块小蛋糕到许澳妍嘴里。

许澳妍欣然接受:“不要太纠结于过往啦,人活一世,开心最重要,不要留有遗憾,压抑的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