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点，因为我迟到了所以不开心是吗？”二狗似乎是找到了沈问不开心的源头。
她轻轻摇头“没，只是今天精神不太好。”
“我最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日期突然更改到今天，本来想今天就不见了，但姨妈让我带你一起去玩也好，说不定你的病……”他突然顿住了，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沈问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对，病和二狗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但不等她追问，二狗却道“到站了，我们走吧。”
两人下了飞艇，绕进了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
这里明显是城市比较边缘的地段，沈问抬眼看出去，甚至能看到远处的旷野。
“二狗，带朋友来家里啊？”
“崔姨，下午好啊，你要过去活动了吗？”
“要去了，法会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参加，你可要抓紧时间，别晚了。”
“二狗，哪儿带来的小美女啊……”
……
他似乎和这里的住户很熟悉。
熟悉到，沈问觉得很恐怖。
虽然二狗确实很阳光，但是……不可能和每一个人过来的人都认识吧？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远远不止是邻居的关系！
他跟每一个人都打着招呼，热络到，沈问连一个问题，都插不进嘴。
“到了。”一直到一个单元前面，二狗拉着沈问小跑了进去。
“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我们要快点，不然赶不上活动了。”
“到底是什么活动啊？”沈问到这时候才开口问道。
“让你见识新世界的大活动！”二狗很认真的转头看向沈问，昏暗的电梯间，他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灿烂，可是那双眼底蕴含的狂热，却让沈问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刚刚她一直尝试忽视的细碎线索，这时候还是形成了最终的答案。
二狗，似乎加入了一个叫做光轮法会的宗教。
她在网上曾经看到过这个法会铺天盖地的宣传，宣称是要到达真正的极乐净土。
极乐净土。
什么才叫极乐净土呢？
“叮！”
电梯缓缓打开。
二狗毫不犹豫的出了电梯门，沈问却踌躇了。
“二狗，那不是正道。”沈问明知道自己这句话未必能起到效果，但是还是直言道。
眼前的少年，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也在一瞬间，变得陌生。
“丫丫，你说这不是正道，那什么是正道呢？”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电梯口，但是没有进来，不算高大的身躯，仍然给沈问带来了很大的压迫感。
沈问下意识的退一步，被迫靠在墙上。
“我不知道什么是正道，我只知道这里给我衣服穿，给我一口吃的，姨妈对我和弟弟都很好，甚至还帮弟弟见了法师，法师帮他治好了病。只要我在法会里好好奉献，以后有机会让小狗见到神使，他一定能痊愈！”
二狗看着沈问，眼神慢慢有些虚焦了，似乎是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我们从垃圾星来，从到这里的那一天开始，没有一个人，正眼看待过我们！那些大人物嘴巴里说的平等，但是什么时候真正的实现过？我们从来都只被瞧不起，就好像我们只属于垃圾星，只能做一辈子的垃圾！”
“你以为你变得有钱了，有什么用吗？没有，那个医院里，他们畏惧贵族的身份，不敢和你起正面冲突，但是背地里都说你野鸡扮凤凰，说你是来自垃圾星的小废物。”
“丫丫，凭什么啊！我们凭什么要这样被欺负？来到这个世界难道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愿意选择这样的出身吗？明明是这个社会病了！”
他说得有些动情，眼底泛起泪光，眼睛也随着情绪的激动愈发泛红。
“但没人会去怪这个社会的，相反，有着这样的出身的我们，以后长大了结婚，生子，只会让后代一辈又一辈重复我们这卑微而可悲的一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怕刺激到沈问，语气又缓下来。
“但是，这里不一样，我们会有光明的未来！我们每一个家人，都是友爱的，团结的。每天做的都是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在帮助像我们一样的朋友，帮助像你，像小狗一样，需要帮助的人。”
“这里才是真正平等的世界，来吧，加入我们。”
二狗笑了。
只是这时的笑容，不再熟悉。
只让沈问汗毛竖立。
电梯边上，她的余光注意到门口几道不甚明显的影子。
外面有人。
她看着二狗踩在电梯口的脚，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一垂，怯生生的道“你是说……这里可以治病吗？”
“对啊，小狗都好了！这一定是光轮神的力量！只要你也加入，神使也会帮你的！”
二狗一双眼睛已经因为激动而泛起非常不健康的红色。
“我还要再想想，但是我能先去见见小狗吗？”沈问用尽自己毕生的演技，表现出来意动的模样。
她担心自己的演技不过关，马上又急切的道。
“我有钱，只要能治好我，我愿意捐出来给我们法会，但……总要让我见见小狗吧？他的病真的好了吗？你也知道的，我这个病让我连异能都没有，我在家里也……唉……”
她接连叹气，表现得被病痛折磨到失去信心。
二狗看着沈问，脑海里闪过自己无数次的丧气时刻，只犹豫了一下，就把脚收了出去。
也是，这是没有异能的丫丫啊。
他不应该比谁都清楚，她有多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异能和一副健康的身体呢？
外面，那些人影渐退。
沈问强装镇定的笑了一下，跟着二狗走了出来。
空旷的楼道里，没人，只有最近的一个屋子，门是打开的。
她想过要不要直接转身离开，但是……
二狗眼下是深陷在这个法会中，可小狗怎么样了呢？这还是个迷。
小狗从小就体弱，经常生病，以前二狗提到过，是先天性心脏的疾病，这种病可不能拖。
众所周知，仅仅依靠信仰，是救不了命的。
哪怕是来到星际时代，也同样如此。
沈问从来不信神。
以前是，现在也是。
进了房门，一个有些瘦弱的女人马上就打了声招呼，热情得令人害怕，她就是二狗的姨妈。
客厅里的客人坐着六七个人，大家坐在一块聊着天，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
沈问很清楚，刚刚电梯外的身影，多半就是他们。
但凡刚刚自己表现出来一丝抵抗，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场景。
沈问顺势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二狗的姨妈，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破费了破费了，二狗你要和沈问多学学才是，多有礼貌的小姑娘啊。”姨妈干瘪的笑着，那张脸上满是温柔，根本看不出来也是个深陷在邪教组织里的人。
“嘿嘿。”二狗挠头笑着，似乎又恢复了那个温柔少年的样子。
坐着的客人们也夸起沈问来，那彩虹屁跟不要钱一样堆上来。
一切都好像和预想的一样。
可是也不一样。
沈问也跟着笑，笑得很用力。
因为只要笑得不好，就完了。
她在进来的时候发现，在这里，光脑，没有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