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帝的话和屏退左右的态度,让魏王心中隐隐升起一抹希冀。
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知道,前些时日,赢朔在御前侍疾。
会不会,父皇也问了赢朔?
不得不说,魏王在某种程度上是很了解自己父皇的。
可他还是忍耐不住这样的认可。
虽然他是长子,可父皇的目光更多的是投注在了赢朔身上。
明明赢朔只好吃喝玩乐,父皇却更加喜欢他一些。
甚至连赢朔的婚事,都是父皇亲自指定的。
受宠的皇子和手握实权的武将联姻,父皇为何从来没有考虑过他!
魏王只想着荣安帝没有考虑他的婚事。
全然不记得当年他成亲之前,荣安帝也问过他,想要什么样子的女子成为王妃。
是魏王自己说,想要性子柔雅,可将王府内外都得妥帖得当的姑娘为王妃。
事实证明,荣安帝为魏王选的人选里,温燕真的确是最好的。
可见,魏王也只是眼馋英国公府的兵权罢了。
荣安帝看着魏王一直沉默,他面色如常,很是耐心地等着他的答复。
魏王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低声道:“儿臣听父皇的。”
荣安帝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又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魏王心头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还是坚持道:“是。”
荣安帝也没了再问的心思,这孩子已经不愿意跟他说实话了。
明明想要太子之位,却不肯对他如实相告。
其余的话,再问也的多余了。
“朕知道了,你母妃这几日来侍疾也辛苦,你多去她那儿看看。”
荣安帝寻了个由头将魏王打发了,魏王也依言,恭敬地退下了。
只是从文和殿出来的那一瞬间,魏王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舒服。
就好像,他错过了什么一样。
身边的小黄门凑了上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魏王皱了皱眉,立刻往宸妃宫里去。
魏王前脚刚走,贵妃后脚就来了。
守在门口的小黄门见到贵妃,立刻迎了上来:“贵妃娘娘。”
贵妃看了他一眼,“去通报吧,就说本宫来了。”
小黄门乖觉,“您直接进去吧,陛下吩咐了,您今日来了就直接进去。”
贵妃愕然,她从前最受宠的时候都是需要通报的。
文和殿不比别处,这是荣安帝处理朝政的地方。
可是没想到,今日荣安帝居然早早吩咐了下来。
贵妃心里一颤,又想到了些别的什么,她整理好心情往殿内走去。
等贵妃进来的时候,荣安帝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黑子是他,白子也是他。
贵妃款款下拜:“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荣安帝回过神来,“爱妃来了,过来坐。”
贵妃特地观察了一下荣安帝的神色,没在他脸上看到什么别的情绪。
荣安帝不避讳贵妃的观看,大方地让出了一半儿的位置,让贵妃坐在自己身边。
贵妃看到棋盘 ,也问了一句:“陛下近来喜好对弈,怎么不寻臣妾?”
荣安帝微微笑:“不过是偶有雅兴,爱妃今日又准备了什么汤。”
贵妃娇俏的面容上带着笑意:“臣妾又不是厨子,就不能是想念陛下,所以来探望陛下吗?”
荣安帝哈哈笑:“自然是可以。”
可他刚说完话,就咳嗽起来。
贵妃见状连忙替他顺气,荣安帝握住贵妃的手,示意她,自己没事。
贵妃神情写满了担心,“太医院的人怎么回事?都这么久了,怎么陛下还咳得如此厉害。”
荣安帝拍了拍贵妃的手:“不必担心,朕心里有数。”
话虽如此,贵妃还是忍不住担忧地望向荣安帝。
她原本还有些事想同荣安帝商议,可眼下,贵妃只能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藏起来。
然而荣安帝是很了解贵妃的,他看出来贵妃是有话要说,他拍拍贵妃:“有什么就说,你与朕之间,难道还要这么生疏吗?”
贵妃摇摇头:“在陛下的龙体面前,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荣安帝若有所思地看了贵妃一眼,突然说道:“你是想说朔儿侧妃的事?”
贵妃一愣。
这反应被荣安帝看在眼里,就是坐实了贵妃的想法。
他松开了贵妃的手,贵妃顿时心中浮起一个不妙的预感。
果然。
荣安帝脸色淡了下来:“此事不必提,他的侧妃还是等他自己想要了再说。”
贵妃一听,又有些着急起来。
“陛下,朔儿这么几年只有姜氏女一人,如今她已经生下嫡子,难道陛下就不想让朔儿多些子嗣吗?”
荣安帝听到贵妃形容宣王妃为‘姜氏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他再看贵妃时的眼神,让贵妃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贵妃受宠多年,从未经历过如此冷待。
还是因为儿子纳侧妃的事,她硬撑着颜面,不肯再开口。
荣安帝也没说话,摸了一颗黑子,开始继续下棋,就好像身边没有贵妃存在一样。
直到荣安帝将棋盘上的一方收了半数棋子,他捡子扔进棋盒中。
‘啪嗒’一下的声音,惊醒了贵妃。
贵妃才惊觉起身,跪下请罪:“臣妾失态,请陛下降罪。”
荣安帝没有很快地回应贵妃,而是让贵妃跪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道:“爱妃,若是朕将原本应该给宣王的东西,分给旁的女人生的孩子。”
“你待如何?”
贵妃被荣安帝这一问,问得头脑发昏。
荣安帝却还不肯放过她:“爱妃觉得,焱儿和朔儿与你而言,都一样吗?”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赢朔是她亲生的,嬴焱,是别人的孩子。
贵妃脸色苍白,她甚至说不出话来。
荣安帝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贵妃心上。
提醒着自己,她逾矩了,她做过了。
“朕当年赐婚的时候,你为了朔儿,亲自去英国公府下聘。”
荣安帝目光如炬:“如今英国公刚刚去世,你就想操办宣王侧妃之事。”
“怎么?你当年对宣王妃的喜爱,都是演给朕看的吗!”
荣安帝猜中了贵妃的心思,一字一句都直指贵妃心中所想。
可贵妃哪里敢承认。
她咬死了自己只是担忧儿子子嗣,万万没有别的意思。
荣安帝看着贵妃,总觉得她好像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