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先生。”哥基表情愉悦,声音高亢,就像见到多年没见的朋友一样,伸手。
还没探过去,两个打手装扮的人,上前挤开他的手,形成一条分界线。
将他们和明先生隔开。
站在人后的明先生,戴在眼睛上的墨镜都没摘,环视一圈,点点人群,声音不高也不低问,“所以,谁是阮醒?”
哥基收回手,眼中藏着不悦。
这次收罂粟,他很清楚,谁是最大阻碍。
也焦虑他的到来。
可当人真站在眼前,并用这么轻蔑的态度跟他说话。
气还是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
现在他们的地位是对等的,凭什么宁愿找一个管事,也不找他。
哥基挡在上前一步的汪淼面前,无端生出勇气,抱着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的态度,对峙,“明先生,何必为难一个管事。罂粟是我买下的,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付钱就好了。”
明先生轻哼一声,隐在墨镜后的目光,从上至下扫视一遍。
一挥手。
候在身后的几人冲进人群里。
扒拉开欲阻拦的哥基手下。
硬生生从哥基身后揪出汪淼。
一人压在汪淼后背,两人分别控制他的手脚,不顾他剧烈挣扎。
压后背那人,手速极快地掏出一把匕首,指尖轻动,就见寒光一闪而过。
后背衣服一分为二,露出那条布满细小伤痕的残龙纹身。
明先生上前两步,蹲下,手指划过残龙。
冰凉的触感,激的汪淼后背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
凹凸不平的肌理中,残龙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可惜,不完整。”手指停在残缺的龙角和龙腿上,“地位高,但也没高到那个地步。”
明先生站起。
几个手下松手。
汪淼没了牵制,双手撑地,艰难从地上爬起。
残疾的左腿,在站起时,还不稳晃了晃。
“缺腿配残腿,倒也有点意思。”明先生伸指推一把墨镜,一挥手,“走,回去。”
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成群结队的走。
没在罂粟园掀起大浪,除了当众坏了汪淼后背的衣服。
没做其它出格的事。
这场意料中的冲突,来的跟预期中一样,走向却一点没按预计的来。
“他什么意思?”哥基瘫坐在椅子上,阵阵后怕。
说实话,刚真动真格,今天他和他领着的人,不一定出得了这个罂粟园。
本来他都准备在双方间谈判让利了。
没想到,不了了之,危险莫名就过去了。
【等他的后手。】汪淼脱下衣服,换个面穿。
正中间裂开处,正好遮住两边胸肌,又露出一点。
“没想到你看着瘦,倒还有肉。”哥基看一眼别开视线调侃,“看着功夫不弱。”
汪淼握拳,比了个动作,示意:可以比比。
话题稍偏,哥基笑笑不接话,接上一个话题,“什么后手,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当时他跟背后那些大哥商量吃下这批货的前提,阮醒必须全程参与,并且安全将这批货卖出。
阮醒才算是成功完成牵线人的作用。
这一条,在他们之间签订的合同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汪淼摆摆手。
在哥基要跳脚时,比划手势。
“阮哥说,现在你们最重要的是找人把这批东西做出来。”
“交易方面找到买家。”
“等你们这些事都做完,阮哥的办法也完善,到时再一起协商来得及。”
廖旭的翻译,及时缓解了焦灼的气氛。
“行。”哥基思考不到一秒,就同意,“那我们随时保持沟通。”
“罂粟也收的差不多,现在我让人搬上车。”
哥基站起,风风火火要下去安排。
“等等。”廖旭叫住他,“吴哥基,我妹妹的事有消息了吗?”
“哦,对,你妹。”哥基一拍脑袋,懊恼道,“忙忘了,还真有跟你给的照片长得眉眼相像的人。”
“年纪、被拐时间、地点也能对上。”
小孩眼睛晶晶亮,里面慢慢续上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哥基也不吊他胃口,“我让人先赎回来,带回毛市。”
“最晚,后天应该能到。”
“真的?”廖旭抖着声音,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抬起手背擦一把,“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没事。”哥基摆摆手,“换做我,嚎的人尽皆知。”
“嗯嗯嗯...”廖旭抖着嘴唇,激动的只能发出单音节。
“不过。”不等他感动完,哥基正了正神色,“你这妹妹能不能要,是个未知数。”
“什么意思?”廖旭打了个哭嗝,眼巴巴看着他。
妹妹就是妹妹,永远是他亲妹妹,为什么不能要?
“小孩。”哥基拍他肩膀,“波耶管辖范围,明先生一家独大,跟我们这些小散子斗得乌鸡眼一样,碍于波耶面子,都有个度。”
“你妹妹是在克邦被找到,那里是乌先生的地界,他在克邦一支独大,比肩克邦现任军官。”
“他管辖的地界,比波耶管的这片要乱的多。”
说到这里,哥基顿了顿。
等他们理清其中的关系,借着往下道,“波耶管的这块地,有人用雏鸡做生意,可那都是放在暗处,真被抓到,受酷刑都是轻的。”
“在克邦,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控制雏鸡,用什么,毒品。”
“他们的毒,跟我们的又不一样。化学合成毒品,更容易成瘾,对身体损害更大,也更不容易戒掉。”
现实非常残酷,可哥基却不能不把其中要害讲明。
实在是生在膘国,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一个家庭,但凡有一人染上毒品,别管一家几口人,就算是完了。
廖旭想也不想,语气坚定道,“我一定会给她戒了,不管多困难,一定帮她戒。”
吼完这句话,已经泪流满面。
汪淼拉一把小孩,抱着他头,靠在肩膀上,冲哥基摇摇头,示意:你先忙,接下来交给我。
这一哭,到了日落十分。
小孩不带停的哭了整整4个小时,才抽抽噎噎从汪淼肩膀上抬起头。
零散几缕阳光,眷恋地留在地平线上,跳进廖旭眼中,泪被晕染成橘黄色。
他哑着声,眼神异常坚定,“阮哥,我一定能让妹妹重新变得健康,拥有其他女孩也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