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啊,你说你要暗访,这都过去十多天了,你跟大伯说说,看出些什么了?”
男生宿舍一楼最内侧108房间,宿管老杨对着中年人询问。
被称作小林的中年人,全名林爱国,省教育局副局长,副厅级干部,这次空降汉东政法大学是要接任老校长的班,向正厅冲刺。
“一片和睦,欣欣向荣。”
“这样也好,总比接个烂摊子强。”
林爱国非常清楚自己来汉东就是来镀金,未来还是会回到教育局,他必须要在短时间做出成绩让学校原班人马服气,压下不和谐声音也给推荐自己来的老领导减轻压力。
当然,这些话不会跟老杨说,一个媳妇家的大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讲多了他也听不懂。
“好就行,要我说你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在学校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好我还能不知道?”
老杨一副明白人的神色,这让林爱国脸一黑。
老杨马上认怂,这特娘的马上成校长了,可要小心伺候着:“行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愿意听我唠叨,我也不烦你,愿意住多久你就住多久,我走了。”
林爱国发出一声鼻音,要不是在政法大学没有根基,才不会来找老杨,住这么个破地方,连个风扇都没有。
........
另一边,三名保卫科成员带上配枪,一脸兴奋的往外走。
刚出门,被冷风一吹,上头的大脑稍稍冷却。
大牛有些迟疑:“同学你再仔细说说,这要是抓错了人我们倒是没什么,可你就不同了,搞不好还要受处分。”
“.......”
祁同伟恨不得大耳刮子抽死他,这还没开始行动就找好锅了。
“我说过了,我懂唇语,嫌疑人一直在学校各地流窜,每次都会打听校领导的工作习惯。”
“你们想啊,这要是万一让他成功了,会对我们学校造成多大损失?”
“你们再想,如果你们及时阻止,那你们就是在保护领导们的安全,就是拯救领导们的生命,你们自己想这是多大功劳。”
这里祁同伟是在进行主观定义,就是说我认为他是坏人,而他要是坏人会对我们这个集体有多少好处。
想不想升职加薪?
想就抓住他,抓住他就什么都有了。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炙热和激动,喉头齐齐滚动了一下。
“这位同学说的没错,我们必须要对学校安全负责,要对领导的生命安全负责。”
“对对对,咱们赶紧去,抓他个人赃并获。”
“没错,走路太慢了,我建议我们跑步前进。”
“同意!”
“同意!”
内部态度完成统一,三人齐刷刷的看向祁同伟,
得,跑吧。
四人小跑着来到男生宿舍,在老杨诧异的目光中冲进一楼,大块头大牛一马当先,来到108宿舍门口,一脚就踹了出去。
大牛坚信,这一脚会给自己踹出一个光明的未来,这一脚,会让自家祖坟冒出三缕青烟。
“别动,抱头!!!”
还在床上假寐,想着正式上任如何打开局面的林爱国,先是被震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头皮一凉,硬生生被大牛从床上薅了下来。
蒲扇般的大手盖在林爱国的脸上,死死的按住。
祁同伟眼皮一抽......
事情正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大牛这虎比也太残暴了。
可这个节骨眼,祁同伟决不能上前制止,不然就算林爱国一时发懵反应不过来,事后也会琢磨过味来。
那可就全完了。
“哎呀,谁啊,你们是谁啊,干什么的,知不知道我是谁!”林爱国大叫。
这时他还哪有文人风度,脑袋被死死按着,水泥地摩擦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大牛狞笑,满脑子都是未来怎么升官发财:“小臂崽子,我管你是谁,来这撒野,问过你牛爷爷了没有。”
“兜,兜,上衣兜,快,快点....”林爱国大叫。
“这就招了,你牛爷爷还没上手段呢,你个孬种!”大牛说着伸进他衬衫口袋,掏出个绿色小本。
打开一看,大牛浑身一颤。
姓名、照片、年龄、职务....一应俱全。
蒲扇般的大手慢慢松劲,本应充血而有些涨红的脸,也在慢慢褪色,由红变白,挂上一层霜。
祁同伟知道该自己出场了,疾步上前夺过干部证,面朝林爱国,一缕惊恐一闪而逝,随即眼睛咕噜噜的转。
抬手对着大牛就是一个大笔兜。
啪——
另外两人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祁同伟已经上前一把薅住大牛衣领,边摇边吼道:“说了多少遍,文明执法,你...怎...么...就...不...听...呢。”
老三刚要说话:“不是...”
“你闭嘴。”祁同伟瞪了他一眼,把干部证扔给他。
三分钟后,房门被关紧,林爱国坐在床头,宿管老杨抱着肩膀站在门口,祁同伟四人一字排开站的笔直。
林爱国用刀人的眼神看着四人:“说吧,我需要一个解释,不然后果你们应该明白。”
大牛浑身一软,声音都带着哭腔:“领导,不,校长,您听我解释。”
“站好!”林爱国冷呵。
大牛身子一紧,很干脆的就把祁同伟给卖了,另外两人点头附和。
林爱国将目光落到祁同伟身上,说实话,刚刚祁同伟在看到证件后的急智和那一个大笔兜,都很亮眼。
可祁同伟要是主谋,那可就别怪他林爱国下狠手了。
多久了,他林爱国多久没挨过揍了,记得上一次还是他穿开裆裤的时候,那时他还很年轻。
现在,压力给到祁同伟。
宿管老杨就在旁边看热闹,他可是知道自家侄女婿不是个好相处的,这三个保卫科干事最好的结果是开除。
至于那个祁同伟.....自求多福吧。
“1984年9月12日上午9点35分,我回宿舍喝水,就看见您出现在门口,那时杨大爷眼中有明显的诧异、警惕、心虚等复杂情绪。”
“杨大爷问您,你怎么来了?”
“您说:我好不容易躲过门卫,别声张,进屋说。”
林爱国皱眉:“这能说明什么?还有当时我声音很小,你怎么知道的?”
祁同伟一昂头:“我懂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