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小恶女不仅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冲着他笑得洋洋得意,还托着下巴在那儿看好戏呢。
吕父慢悠悠地抚了抚胡须,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开口说道:
“自古成大事者,自然是一呼百应,能够让众人由衷折服的,行了,阿季,你先吃些早食,等吕泽回来,那夏侯婴的事儿一问便知,今夜你就留下别走了,晚上咱们好好喝上一杯。”
刘邦赶忙一脸恭敬地应了下来。
对于这位岳父,他心里是十分尊敬的。
想当年,他去吕家赴宴时,谎称自己要捐一万贯钱。
后来吕父得知真相后,两人不但没有因此闹得不愉快,反而相谈甚欢。
到了成亲那会儿,吕公是唯一赞同吕雉嫁给他的人,一直以来对他都颇为关照。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林青青听了吕父的这番话,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抹疑惑,她总感觉父亲这话好像是意有所指似的。
还没等她再多想,因为有刘邦陪着吕父在那儿,其余的人也就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儿了。
林青青便随着姐姐一块儿退了出去。
她走得干脆利落,还不忘吩咐侍女把刘邦捎来的行李送回自己房里去,自始至终,都没给刘邦一个眼神。
就好像两人不熟似得。
刘邦表面上看似在和吕父说着话,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他这小姨妹。
毕竟他今天来吕家,心里头可还惦记着要找这小恶女算账的。
如今见她就这么说走就走了,他捏着陶碗的那只大手不由地一紧,心头一下子泛起丝急迫。
要不是岳父吕公就在旁边坐着,他这会儿就已经坐不住,想追上去了。
林青青挽着吕嬃的胳膊,朝着两人所住的小院走去。
一路上,吕嬃说起刘邦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纳闷:
“刚刚姐夫为何老是盯着你看,莫不是让你给说恼了?”
说着,她扭过头,眼神落在身侧的妹妹身上,猜测道:
“姐夫不会还在记恨上次的事儿吧?你在姐姐面前点破他和别的女子一起来县城,大姐知道肯和他闹了 。”
她刚才可都注意到了,刘邦看着妹妹的眼神里,好像是带着几分怒意呢。
上次的事既然被大姐吕雉知道了,那肯定就不能这么算了。
吕雉的对于刘邦的看重,她们全家人都看在眼里。
第一次见了刘邦她就要嫁给他,为了他不仅愿意吃苦,甚至出嫁后,就像忘了家人一样。
对这场婚姻,简直是走火入魔一般的投入。
别说吕母生气,就连好脾气的吕父都常常摇头叹息。
她们这个父亲属于悲观主义者,已经预言了,说吕雉月满则盈,最后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青青想起了吕父那些话,眼中不由闪过抹笑意,她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注意啊,应该不会吧,上次我也没有说什么呀。”
她心里快笑死了,吕父以前说的那些话,怎么感觉和吕雉的命运是能对的上的呢?
野史中都说吕公会看相,是他看出了刘邦面相不凡,才将女儿嫁给他。
难道父亲吕公真的会相面?
刘邦这个男人也挺虚伪的。
他应该已经知道他受骗了,竟然还装模作样的说谢谢。
果然不愧是以后能当皇帝的男人,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姐妹俩一边说着话,林青青率先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她们姐妹俩的院子是挨着的,一人一个小院,院子里就只有正房和西屋,侍女都是住在西屋里头。
林青青回房后,随意地看了一眼包裹里的东西,就让阿约把吕嬃的衣裳给送过去。
刘邦陪着岳父一直聊到了午时,吕公脸上渐渐露出了些许倦意,便索性让刘邦也回房去歇息着。
吕雉未出嫁时住的房间还空着呢。
往常要是女儿女婿回来,这儿便算是有个能留宿的地方。
当经过吕青所在的小院时,刘邦的脚步猛地一顿,眼睛不受控制地就朝着院里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他以前从来都没去过吕青的住处,也不清楚她这会儿在不在院里?
……
林青青正在午睡,却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奈地从床榻上慢慢爬了起来,趿拉着绣鞋,朝着门口走去准备开门。
那敲门声虽说轻,却异常的执着,敲三下之后,缓上一会儿,接着又继续敲。
那感觉就跟西游记里暗示孙悟空三更来的暗号似的,一下又一下,没完没了。
林青青走到门前,“噌” 的一下就把门给打开了,瞧见站在门外的人时,她微微仰头,脸上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问道:
“呦,稀客呀,不知姐夫这是有何贵干?”
刘邦垂眸看着她,见她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因刚睡醒而泛起的晕红,本就美貌,更添了抹娇艳。
他赶忙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地说道:
“多亏了你,我才能这么快从牢里出来,我这不得来拜见拜见县令的小夫人嘛。”
这话里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林青青听了,娇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回道:
“拜见完了,你可以走了!”
说完,她就作势要关上房门,可还没等她把门合上呢,刘邦抬手一把按住了门扉。
她用力推了推,却发现根本就推不动。
刘邦紧紧按着门扉,下颌线绷得直直的,压低声音说道:
“你怎么如此会气人?你知不知道我在牢里的时候有多担心你,你倒好,把我骗得好苦!”
他说着说着,心里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
那一晚他可真是伤心透了。
她当时演得就跟真的一样,一想到她当时强颜欢笑的模样,他这心里头怎么能不痛。
林青青听出了他话里对自己的在意,便缓缓松开了想要关门的手。
她往后退了一步,清澈的眼睛在他脸上来回打转,刘邦瞧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林青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心想这刘邦还挺嘴硬心软的,冲他眨了眨眼睛,故意逗他:
“姐夫,你就偷着乐吧,还好我只是扯了个谎,要是我把你的心给骗走了,那你才该担心呢……”
她这话只说了一半,刘邦神色一怔,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她。
看着她笑靥如花,一时间竟呆愣愣地僵在原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林青青眼珠一转,脸上突然故作惊慌的样子,说道:
“姐夫,你快进来呀,把门关好,要是让人瞧见你来我这儿了,别人会怎么想呀?”
刘邦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就推门走了进去,动作利落地将房门的门栓给落下了。
可一转头,就看见那小恶女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那张小嘴一张,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他吓死。
“你鬼鬼祟祟地跑到姨妹的房间来,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吧?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吕家,你要是敢冒犯我,我可就喊人了啊。”
这话里带着点调笑的意味,刘邦又哪能听不明白。
就是因为听明白了,他不由地咬了咬牙,坚毅的脸颊紧绷着,低声呵斥道:
“吕青,你给我消停点,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揍你!”
在她面前,他这个足足大她许多岁的姐夫,根本就没什么威严可言。
更何况这小恶女之前就敢威胁他,这会儿又哪里会怕他呢。
他眼神严肃地盯着她,问道: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还当我是你姐夫吗?”
他一生气,林青青也只好哄他一下。
毕竟是要攻略他,不能惹得他和自己势不两立啊。
走近他身边,抬手握住他的大手,轻轻晃了晃,仰着小脸,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嘛,谁知道你会上当呀,我当然当你是姐夫咯,不过呢,现在是,以后可就未必了。”
刘邦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手中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她那柔嫩的小手。
她的话,总是透着那么一股深意。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他心里头却无疑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张了张嘴,他轻声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青青调皮地摇了摇头,声音清脆又俏皮:
“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她可不想给他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直接牵着他的手,朝着床榻边走去,走到床边,一脚把鞋子踢掉了,赤着脚踩在了毛茸茸的狐皮地毯上。
刚要拉着他坐在床边,可这家伙却像是脚下生了根一样,怎么拽都拽不动。
她回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松开了她的手,赶忙移开视线,轻声说道:
“别弄脏了你的毯子,你歇着吧,我走了。”
他看着这满是少女气息的闺房,心里头本来就有些别样的心思,这会儿哪里还敢继续待下去。
可他虽说嘴上说着要走,那脚步却仿佛重若千斤似的,怎么都迈不出去,心里更是泛起了一丝躁动和紧张。
吕青这个小恶女,不仅调皮,还很是危险。
刘邦心里清楚得很,要是再和她这么纠缠下去,他可就没办法再单纯地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了……
林青青见他嘴上说着要走,可身子却动也不动,神色反而变得凝重起来,那剑眉紧锁着,好似有什么天大的烦恼一般。
她眼睛微微一闪,心里断定他这就是口是心非。
他明明就是想和自己说话,却又觉得两人不该太过亲近,还在这儿纠结挣扎呢?
他可真有意思。
林青青斜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到了床边,赤着的白皙玉足轻轻点了点那火红的狐皮地毯,算是给了他一个留下的理由。
“来都来了,姐夫请坐,也给你的小姨妹一个招待你的机会嘛。”
刘邦看着她那白皙精致的赤足,忍不住抬眼看向她,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小恶女就坐在床边,红唇含笑,还抬手指了指地毯,说道:
“坐下,你要是敢走,是不是还想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
她一摆出这样略带威胁的态度,刘邦反倒觉得习惯了,毕竟之前也没少被她这般 “折腾”。
见这小恶女那隐含威胁的眼神瞟了过来,他也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一掀衣袍,顺势就坐了下来。
他倒也没觉得坐在地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屈腿坐下后,仰头看着坐在床边的小姑娘,一脸严肃,沉声说道:
“以后可不许再这么骗人,这种玩笑哪是能随便开的?”
林青青听了,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还故作惊讶地说:
“不就是骗你说要有个县令妹夫了嘛,可惜呀,这个县令年纪太大了,要是年轻点的话,我倒是挺乐意呢。”
说着,她站起身来,赤着脚朝着一侧的矮桌走去,伸手端起那盛着果子的木盘,而后又捧着木盘走到刘邦面前。
她就好像完全没瞧见刘邦那难看的脸色似的,缓缓跪坐了下来,将果盘捧到他跟前,娇滴滴地说道:
“姐夫,请吃个果子吧,你难得来这一趟,可千万别客气。”
刘邦眼神紧紧地凝视着她的笑颜,心里却只觉得堵得慌,这小恶女小小年纪,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真是让人又气又无奈。
他抬手从果盘中捏起一个果子,还是忍不住出声告诫道: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年纪还小,以后的事儿吕公自然会替你好好打算,你可千万不能失了分寸。”
要是遇人不淑,那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他身为男人,自然是最了解男人的心思了。
要是嫁的人是真心疼爱她的,那还好说,可要是嫁给个朝三暮四的,往后的日子那还能有安宁的时候吗?
林青青将果盘轻轻放下,眼珠一转,也不反驳他的话,反而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姐夫说的确实有理,我就怕嫁个像姐夫你这样油嘴滑舌的男人,口口声声说和曹氏没什么关系,那这次为何被县衙的人抓走?”
说着,她微微倾身向前,一只手轻轻托在他的膝上,另一只手用食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逼问的意味:
“你居然敢骗我,之前还说我在捣乱,你倒挺会倒打一耙的呀,说!你和那个寡妇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