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将樊哙送出了门,待转身折回时,恰好瞧见刘母牵着刘盈立在院子里。就听刘母疑声问:
“这樊哙究竟是何意?难不成,是想与你们吕家结亲?”
刘母面上满是困惑,在这村子里,樊哙可是出了名的鲁莽汉子。
怎料吕雉瞧着竟未有拒绝的迹象?
吕雉唇角轻勾,款步上前,牵起刘盈的小手,笑语盈盈道:
“他呀,确有此念,看上了咱家吕嬃,不过这樊哙倒是个实心眼的人。”
提及樊哙时,吕雉面上尽是赞赏之色。
可她这副模样,却被一旁的刘母瞧了去,眼中悄然划过一丝不悦,只是当着吕雉的面,也不便多言。
待回到屋内,刘母便悄悄同刘父说起此事,语气中满是不满:
“那吕雉也不知是咋想的,先前樊哙拿着刀子伤了人,害得阿季都被关进县衙了,结果吕雉好似还想让吕嬃与他结亲?吕嬃可是个好姑娘,啥样的寻不得,非得要嫁给这么个莽汉。”
刘父坐在席上编着箩筐,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不悦道: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刘季的事你少管,这吕雉好歹是个大户小姐,愿意嫁给刘季就不错了。”
刘父虽对儿子不在田中务农有些瞧不上眼,却也盼着儿子能娶妻生子,安稳度日。
这吕家大小姐自打进了门,那无形中透着的高高在上的劲儿,瞧着就让人心头不舒坦。
不过她既然愿意与儿子过日子,刘父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刘母搂着刘盈坐在席上,不快道:
“你没瞧见她这半年对儿子那冷淡的样儿?活像是阿季欠了她似的,当初可是她非要嫁给阿季的,如今这般模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自古婆媳关系便是一大难题,刘父对此自是心知肚明。
言多必失,他抬眼瞅了瞅小刘盈,提醒刘母:
“盈儿在呢,你少提他母亲的事,免得回头让儿媳知晓了。”
刘母瞧着在席上玩耍的刘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小东西也是个苦命的,他娘都不待见他,你看那儿媳管吗?真是狠心!”
说起此事,刘母便满心窝火,她自然疼爱小孙子,可吕雉这亲娘却明显不把这孩子放在心上。
自打半年前将刘盈扔给她后,好似就没了这个儿子。
也就是最近,好似才想起还有个儿子在,会与这孩子亲近些了。
若不是刘母亲自为吕雉接生,她都要以为这孩子是吕雉捡来的呢!
……
待傍晚刘邦归来,吕雉忙殷勤地端上饭食。
趁着他用饭的当口,吕雉在旁坐下,说起白日之事:
“樊哙已来了好几遭,说是来找你的,话里话外打听吕嬃有没有定亲,他虽性子大大咧咧,但为人实诚可靠,倒也算是门好亲事。”
闻听此言,刘邦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审视着吕雉。
他目光犀利,让吕雉心中不由一紧,抬手抚了抚脸,强笑道:
“这般瞧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我说错了?”
他这样的眼神实在太过熟悉,仿若能洞悉他人的伪装,一切阴谋诡计,皆无所遁形。
刘邦哂笑一声,吃了口菜,随口问道:
“你为何觉得吕嬃嫁给樊哙是门好亲事?他不过是个屠夫,家境贫寒,而吕嬃自小衣食无忧,能受得了那般苦日子?”
说着,他目光带着深意睨了吕雉一眼,淡声道:
“我这人不管怎样,不会打女人,樊哙在村子里是何名声,你该清楚,你觉得你妹妹嫁给樊哙是好亲事?”
先前刘邦也觉得樊哙为人踏实,算得上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
可自从与那小恶女熟稔后,知晓她一盒香膏都要百钱。
若是吕嬃也是这般生活习性,樊哙如何负担得起?
刘邦一想到那小恶女若是也嫁给一个买不起香膏的男人,便觉得心火直冒。
一个男人若不能让自己的女人用上那女子都喜爱的香喷喷的物件,还算是个男人嘛!
连他一个大男人都能明白这些事,吕雉这个做姐姐的为何会赞同?
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吕雉被他问得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她之所以赞同,自是知晓上辈子的事。
可这又没法与刘邦明言,只得强扯出一抹笑,解释道:
“你与那樊哙是好兄弟,我自是信你看人的眼光。吕嬃总归是要嫁人的,嫁个相识且可靠的,总好过嫁给不认识的人。”
上辈子刘邦可没这般说过,反而是欣然同意了卢绾的求亲。
吕雉眼中闪过一抹疑色,这辈子发生的事,怎的都变了?
刘邦放下筷子,沉声道:
“你那小妹吕青上次是如何说我的,你也听见了,我寻思着,你妹妹的婚事我确实不该插手,若是过得好与不好,回头还得落埋怨。”
他静静地凝视着吕雉,明明是夫妻,却忽然觉得她极为陌生。
在谈及这桩亲事时,实在看不出吕嬃竟是她的亲妹妹?
不知情的,还以为樊哙是她弟弟呢。
虽说吕青这小恶女是有些嫌贫爱富,可她身为吕嬃的妹妹,盼着姐姐好也是常理。
吕雉到底想干啥?
他的审视之意明显,吕雉察觉后,脸色变得煞是难看,心中既委屈又难过。
她极力促成此事,不也是因樊哙是他的好兄弟嘛。
未承想刘邦竟还怀疑起她的用心!
吕雉深吸一口气,怒目而视刘邦,脱口而出道:
“这樊哙若不是你的好兄弟,你以为我会将妹妹嫁给他?我所做皆是为了你,我的付出,你就一点都没瞧见吗?”
吕雉越说越委屈,含泪倾诉道:
“我知你看重樊哙,为了你,我愿意去说服我阿爹阿娘同意他与吕嬃的亲事。夫妻这么多年,自我嫁给你以来,我何时不是在为你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