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相公恕罪!”
见到匆匆赶到的高俅,没有逮到西门庆的王婆,很是忐忑的上前告罪,心想,完逑喽,白白折腾了一回,赏金多半是要没了。
“你忙你的。”
让王婆又是惊喜,又是失落的是,高俅一见到她,便丢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又丢下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跟着一大帮汉子,消失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提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赚到了人生最大一笔钱的王婆,本应高兴还来不及。
可她突然发现,她的心,却是空落落的。
只因那个男人,走的太过绝然。
轻轻的,他走了,
正如他轻轻的来,
他微微的一笑,好似初升的旭日,又宛若漫天的星光。
……
悄悄的,他走了,
正如他悄悄的来,
他挥一挥衣袖,没留下一丝牵绊。
若是王婆会写字,能把心中的情感准确的表达出来,也许,也就没有一千多年后,徐大情圣什么事了。
若是告诉高俅这贱人,在他不经意的撩拨下,好好的一个惯做马泊六的王婆,竟被他搞成了一个怀春的纯情中老年妇女,那他一定会撇得干干净净。
都怪杨戬这阉人!
他那龙涎香,委实太过霸道!
不仅在生理上,更能在精神上,不知不觉中,就让一个女子对下药者,产生一种不可遏制的好感,乃至爱慕之情。
在许多年以后,高俅这把涂着龙涎香的折扇,几经周折,流传到西方世界后,还留下了一个极度神秘的传说。
相传,这是一把被古老的东方爱神,所赐福过的神器。
若是男性得到了它,那他的雄性魅力,将征服全世界(的女人)。
而若是女性得到了它,那很不幸,她的魅力,将引发下一场的特洛伊战争。
最终,经过西方史学家,对东方神话体系长年累月的研究后,终于给这把神器,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月老的法杖!
当然了,这把不过是涂多了龙涎香的折扇,只是因为它的一任主人,所创下的丰功伟绩,委实太过耀眼,才给这把所谓的月老的法杖,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好吧,有些扯远了,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
先说回现在,神器月老的法杖执有者,大宋脊梁,白面高青天,高俅高太尉,如今正端详着一本锦书,百思而不得其解。
“嘶……《大云经疏》?”
纵然高俅幼年时,跟着苏大学士当书童,也称得上是博览群书,但对于这本《大云经疏》也只是听过,未曾仔细研究过。
《大云经疏》,全称是《大云经神皇授记义疏》,说的是武则天乃是弥勒下世,作阎浮提主,又说唐氏合微,故则天革命称周。
这部义疏里,收录了当时各地旨在劝进的谶语,如“以女身当王国土,所谓圣母神皇是也”,又如“菩萨利生,形无定准,随机应物,故现女身也”,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但据高俅的老师,苏大学士所考,《大云经》,其实就是天竺人昙无谶所译的《大方等无想经》中的一部,又称《方等大云经》,也就是说《大云经》,早在《大云经疏》之前二百年,就已经现世。
新唐书、旧唐书中皆有云,有薛怀义等人,伪造《大云经》等,附会武则天乃弥勒下世,利用佛教为其夺取李唐江山,为掩盖天下人口舌所用。
而按大乘佛教内的经书规格和重要性,一般分为五部,即般若、大集、涅盘、宝积、华严,除此之外的,尽数归于方等部。
大云,意为大云密藏菩萨,是记录大云密藏菩萨言行教义的一部经书,属于方等部。
不难看出,大云经在佛教的地位,并不是很崇高,更别提它的这本补充和解释旧注的疏证了。
要说高俅为何曾听说过这本《大云经疏》,还有个小插曲。
原来啊,在《方等大云经》中,曾记载了一个净光天女的故事。
相传,净光天女曾在燃灯古佛处听过《大涅盘经》,自此开始崇尚佛法,待她轮回至佛祖在世,又再听闻佛法之深义,之后再次轮回成了一国之王,便大力宣扬佛教。
这则佛经中随处可见的小故事,却不想给了薛怀义灵感,进行了二次创作,他在净光天女轮回至佛祖那一段时,悄悄的,又多加了一小段情节。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佛祖和弟子们去行脚布道,有天在路边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小女孩,这小女孩一看到佛祖,便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要布施给佛祖,而佛祖也很愉快的接受了小女孩的布施。
小女孩离开后,弟子们问佛祖,这遍地都是沙子,不值钱,也不能吃,为什么要接受呢?
睿智的佛祖,一语道破天机,这个女孩在很久很久以后,会在东方建立自己的王国,若不接受她的布施,她就会因怨恨而灭法,若是接受了她的布施,她便会因善缘而兴法。
于是,在最早的《大云经疏》里,武则天是净光天女的转世。
其实,薛怀义这种编故事的水平,算是比较巧妙的了,放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倒也不算太过违和。
但很可惜,这净光天女吧,受众委实太少,在民间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还是差了点意思。
要让武则天以女流之身,一举登上九五之尊,成为千古第一女帝,按净光天女的份量来说,那铁定是不够的。
于是,无奈的薛怀义,只能让无辜的净光天女再次转世。
当时,有点佛教常识的人都知道,弥勒下世,意味着功德圆满,极乐世界即将来临,于是,武则天在《大云经疏》里,从净光天女,又转世为弥勒!
牵强附会,瞎折腾!
这就是苏大学士给的评价,也是高俅对这《大云经疏》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印象。
自小有了这般的不好的印象,高俅其它更为有用的圣贤书都来不及读,哪里还会在这《大云经疏》上浪费功夫。
在时隔多年后,当周怀安将这本,从西门庆藏身之处搜出来的《大云经疏》,交到自己手上时,高俅一时半会根本参不透其中的奥秘。
草草翻了几页后,高俅皱眉问道:“还找到了甚?”
“没了,就这一本经书,找到时还在书案上打开着,想必西门庆逃跑前,还在翻看!”
以周怀安的缜秘,他说没有,那定是不会再有甚么有用的线索了。
可是,这《大云经疏》,又不是甚么双修秘术,为何这西门庆如此刻苦钻研呢?
放下这沉甸甸的经书,高俅的脑海,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
突然间,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只要是沾上这种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总没有好事。
而且,往往还特么,都是大事!